殿內兩人位置一高一低，處境一個穩如泰山，一個岌岌可危，但實際上看起來卻恰恰相反。

        “哦，若是本宮非要保下駙馬呢？”

是教人溺斃的溫柔鄉也不為過。

        江若離覺察出些不對勁，收回落在地毯上的注意力，仰視著高座心思一轉才開口：“陛下不也希望我保他？這樣再怎麼處罰我也能保全仁義，說不定還有人誇聖明。”

        起往窗邊看，水面波光粼粼實在美麗，曲從溪卻莫名感覺壓抑，似乎會發生什麼不詳之事。

        高高在上的臉色僵，仰視他人的反倒笑意盈盈，眼中傲氣叫那眉眼越發奪目。

        偏偏這時候來人打破了水榭中的平靜，墨娥一邊轉述著小黃門帶來的口諭，一邊觀察江若離的表情，不由多問了一句是否要傳醫女。

        在讓人窒息的沉默中，江若離不再正襟危坐，手靠在桌案支著下巴，大大方方望向臺階上的高座，再次開口：“你還是看不慣我啊，何必如此。”

        “他難得召見，我稱病不去說不定錯過什麼...”

        “不知。”江若離要微仰著頭才能看清蕭淵的面容，回了話就不想費力，乾脆看著織錦絲綢地毯，一心二用欣賞著。

        水心榭光線依舊，桌上點心亦風味不減，曲從溪低頭看著果碟，眉骨下方呈現一小片陰影。

        手指敲打桌案的聲音有些沉悶，蕭淵三言兩語數落清趙家的罪狀，期待著江若離驚慌失措，或掩耳盜鈴想矇混過去，又或者不以為然也好。

        江若離出府時穿齊襦裙，料子是香雲紗，裡頭再加了一條襯裙也不算悶，但進宮下轎輦這段路還是曬得厲害，她透著鞋底都能感受到地上的熱氣，到了涼殿內臉上還有少許泛紅。

        “你既然這樣想就該安分些。”蕭淵幾乎是咬牙切齒才讓語氣聽起來平靜，他不該這樣易怒，也本不會這樣易怒。

        江若離不客氣地展攻擊，甚至有些咄咄人：“若是不安分，陛下要趕盡殺絕還是放幽禁？”

        曲從溪是放不了心，但又能什麼呢，所以只是眼見人離開也沒有阻攔勸說過一字。

        “以你現在的派，我現在就能治你不敬之罪。

        他太想掌控一切了，不是龍衛，還是讓他幾次失了方寸的江若離。

        “皇姐情...，”蕭淵微妙停頓了一瞬便臉色越發冷漠，語氣更加不善繼續說：“趙駙馬也脫不了干係，朕只是不希望待到大理寺去拿人時，堂堂長公主罔顧律法，讓天家蒙羞。”

        他不喜歡要用手拿著吃的食物，粘膩掉渣都讓人不適，總覺著狼狽不潔，用放在一旁的髒帕子把自己的手了才感覺好些。

        蕭淵其實沉得住氣，但還是把人請來了，說出的話也帶著刺一樣，似乎迫切想要證明什麼。

        “犯了這麼多事，想必是歸大理寺秉公處理，不知陛下說這些是何意。”

        江若離坐著吃完一小碗甜酒冰酪，散去上熱氣，蕭淵才姍姍來遲，在高几個臺階的主位上落座。

        並不是因為這，蕭淵閃過這個念頭，十分惱怒，但他又確確實實想過這種可能，怒火便不上不下難以宣洩。

        曲從溪拭完把帕子放在桌角，有樣學樣直接起一片肉鋪繼續吃著，心中的焦躁也漸漸平復大半。

        一個人若是有了心，只要不是智力有缺蠢笨如豬，對著心上人是疏忽不到哪裡去的。

        “皇姐可知趙家近來又了什麼好事？”

        宮人早就在蕭淵出現時退到外面，偌大的殿內只坐著兩人，再小聲的話都能聽清，更何況江若離並未收斂，這句話效果便越發顯著。

        曲從溪口腔中還殘餘著少許蜜味，他放下團扇取出隨攜帶的帕子，一邊應和一邊自然牽過江若離的手，細細去那手指沾上的少許油汙。

        “趙明松這等故作清高蠅營狗苟之輩你也要護他？呵，如今我真懷疑他行了什麼巫蠱之術。”

        江若離手裡話本翻得差不多，正是毫無計劃的時候，思慮過後還是決定出門，她起準備去換件衣服再出門，不忘和曲從溪提了幾句，叫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