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看不见，当初他挡下那支带有铁钉的木棒，却是严重伤了自己。

        常子庆没忘自己说过什么话，如果他可以遵守诺言，书禾就不用过得这么辛苦，也就不会有今天这种场面。

        「去你的，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再让我听见这种话。」虽然看不见，但他比谁都晓得现在在他边这两人的内心煎熬。

一划过两眼，直的鼻樑有如被斧深深砍出了一个缺口；另一由上往下，笔直地纵贯男人右脸，诡譎又骇人。此刻，他就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肩膀好多了吗？」翻开左肩衣服，容毓良帮他按摩週遭的，前天才拆线的手术地方看不出动刀过。他帮他取出了埋在肩的那颗子弹，除了组织有些坏死之外，情况尚不错。

        受伤的两个月他频繁进出开刀房，劳心又劳力的容毓良为了他本是天天在他的病房内过夜，以免及时理各种突发状况，去台湾医院高就的时间也无限延期。

        就连刚新婚的常子庆，也可说是以医院为家，他赶他回去，不过每次只要动完紧急手术，不多晚，他一出手术房就会听到他焦急的声音，一下抓着他的手、一下抓着阿良问东问西，再来就是两三天不回家，两个大男人抢病房沙发睡了。

        「你又知了？别忘了现在是冬天。」撕开茶包，常子庆第一件事就是为他冲杯热腾腾的热茶。

        为什么会挡下那一棍？阿良没问过，他也不曾提起，但他完全不为自己的牺牲后悔。

        他自认懂他的灵魂，他相信阿良。

        「书禾，对不起。」一开口，大枕向他飞来。

        「今天的风很舒服，我也听见小鸟在叫。」一如往常，常子庆点点他的手，任书禾接过克杯，小心翼翼地凑近脸，先是碰到鼻，再来慢慢往下移，他喝进一口。

        「轻松多了。」

        另一隻手在空气中往前探，摸到架在面前的桌板，他放下杯子。一切动作都不陌生，他这样已经一年多了，比起一开始时常摔碎东西，他进步许多。

        后来想想那天他说的是气话，就算容毓良真是黑口堂的人又如何，他交朋友是交心，不是交他的过往背景。

        他的伤，两个人都把责任往自己上揽。

        奋力挥下的铁钉毁了他的容，也让他的眼睛受损，儘一年来动了无数次手术，容毓良也尽力想要研究出治癒方法，但都不见起色。

        是苏心黎吧！她跟他说过，玫瑰的迷人之在于无法言喻的美丽和香气，一个人的独特，不在于他可以被看见的外表，而是在于他无法被窥探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