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一袭白衣冷彻如雪，袍飘飘，奉行的却是最原始，最纯粹的暴力。

        可即便如此，她自始至终也没喊过一声苦，或者停，再苦再累咬咬牙也都坚持了下来，哪怕有好几次她真的以为自己会猝死。

        两人不知不觉间在潭水间争斗数轮，终于凌守夷破水而出，一驱剑光，扯开她的剑势，将她压在下，剑尖直点她咽。

        将自己变成一把冷淡的剑，剑合一，变成一个杀人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早在很久之前，凌守夷便觉察到夏连翘剑意之中杀气不够，故而这些时日也有意引出她剑中的杀伐锐气来。

        剑芒激，掀起百丈巨浪。

        与之前纷乱如雨的剑光相比，他的攻势也合着她为之一变。

        凌守夷双眸疏淡，不动则已，一动则杀伐决断，目之所及，皆为草木，披鳞带角之辈，生卵化之徒，有情众生，无情众生，在他眼底并无任何区别，不过一剑斩之。

        夏连翘感觉到凌守夷对她的“成长”甚至有点儿过分焦虑了，完全是在以鸡娃的心疼疯狂鸡她。

        她想赢凌守夷，出剑必须要有必赢的信念，但也知，她从穿越到现在学剑不满一载，想赢凌守夷无疑于天方夜谭。

        能得到凌真君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全天候的陪练，是多少苦苦挣扎在仙途之上的普通修士的梦寐以求。

        他漉漉的大掌紧压她肩，疏淡的双眼定定望着她，“你输了。”

        她抿着，眼里多出几分坚毅来。

        为避她这攻势，她竟也将他迫入水中。

        百兵之主，百刃之君。

        她终于知为什么李琅嬛会这么怕凌守夷，当真是御下极严，座下弟子无不敬畏交加。

        凌守夷不动声色，指挥剑继续与她周旋，她一动，他辄静。

        这样的地狱训练带来的成果也是惊人的。

        她攻势密不可分，如奔蛇走虺，骤雨地，大开大合，隐约间已见名家气象。

        长剑破空，铮然清鸣，夏连翘眼前一片光华闪过，口一点寒芒倏至。

定，光华乱窜，放出乱星如雨，织成一剑幕，如水银泻地，高山瀑。

        她的剑术以一日千里的速度飞快进步着。

        剑势绵长，如大河行舟，春蚕剥丝，稳健沉定。

        长剑在手，万物可斩。

        什么是剑。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口吃。

        每当这个时候，她又能觉察到她与凌守夷的不同来。

        夏连翘非但没失落，反倒还抿着高兴地笑起来，“那我进步大吗？”

        终于在某一日，两剑芒在悬崖峭之间来回追逐，相继落入崖下深潭之中。

        夏连翘当然也知自己的问题在哪里，她毕竟出生在一个法治社会，遵纪守法，珍爱自己和别人的生命几乎是她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她曾腹诽过，这样的人多多少少心理都有些“问题”，凡剑术已到登峰造极境界的，多少都带有点儿偏执狂的意思。

        这段时日，她也在进剑光分合之法，长喝一声，将散落如星的剑芒拢作一团。夏连翘剑光暴涨，凌空朝凌守夷劈下！

        但比起这些弟子，她还多了项隐形福利。凌守夷会在练剑结束之后亲自替她按摩脚，松快松快酸痛难忍的骨。

        还剑入窍。

        两团光华竞相争风，此消彼长，剑意在山谷间反复冲不休，山间岩也随之寸寸爆裂！

        每当这时，凌守夷便又会及时收手，退出丈外，冷：“这便是你这些时日的长进吗？”

        但怕她骄傲自满，只矜持地点到即止，疏疏：“尚可。”

        好几次，她都能感觉到剑芒险些刺穿她口的恐惧，寒意沁骨，劲透剑锋。

        少年行剑以快攻为主，夏连翘和他这个剑修朝夕相日久，也知晓剑修快攻之下，绝不能碰，以免被牵着鼻子自乱阵脚，只能借光而走，尝试拉平节奏。

        拦路之徒，剑下亡魂。

        夏连翘目光专注，微抿角，全心地沉浸在剑意之中，这一刻，她终于隐隐约约明白所谓人剑合一的境界。

        凌守夷微微抬眸，不言不语，沉稳驱使剑架住。将她无所不包，无所不容，照单全收。

        刚刚能把凌守夷迫入水中，一时之间压他一，她就已经足够惊喜满足了。

        剑嗡嗡作响，连连颤动。

        不知不觉间，她就这样被单方面练了十多天。

        夏连翘的成长速度也让凌守夷不自觉侧目多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