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哀求的声音直至现在仍旧不断，但决心留下的男人们十分坚定，有的叮嘱妻子照顾好孩子，有的叮嘱父母好好活着，总之这一场死别，让宋小河这个局外之人都受到了直击内心的震撼。

        这好像也没什么特殊，是所有母亲都会的事。

        白刃交予前，视死若生者乃烈士也。

        云馥的高热还没好，脸颊殷红，整个人看起来很没有神。

        阿竹去看望了她，正与她说着话时，云尘端了一碗甜汤进来。

        临行前一夜，云馥病了，发了高热，躺在床榻上落泪。

        褪去一戎甲，云尘不过是一个母亲，她的量也算不上高大，穿着朴素的衣袍往门口一站，她似乎与天下间的所有母亲并无区别。

        这一场分离如此的难舍，正是因为很多人心中清楚，此次一别，日后怕不会再见了。

        宋小河听到阿竹又叹了一声，沉沉的。

        宋小河心口闷得厉害，不过气地难受着。

        众人哭喊够了，在云尘强的命令下，开始启程翻山。

        她感同受，一下子心疼起她这个前世来，分明她自己也没会过这样细腻的感情。

        她却抓着云尘的手不放，来到阿竹面前时，她的眉眼间满是欣喜，笑得像个孩子，对她：“阿竹，我娘说要跟我们一起走。”

        相见时难别亦难。

        阿竹站在人群中，她没有可以告别的亲人，所以从到尾都是安静的。

        云尘摸了摸云馥的脑袋，没有多说。

        宋小河感觉到视线模糊，豆大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又很快被阿竹给去，连哭都是无声的。

        城中必须留下人抵御敌军，若是敌军前来发现这是一座空城，很容易就能沿着山谷，寻找到逃亡的百姓，届时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

        师父只会在她生病的时候，给她围上棉衣，将她拉到火盆旁边烤，说出了汗就能好，然后把她的脸熏烤得焦黄。

        六月十四日，不辞春所有百姓聚于城尾。

        山脚下的男人站成一排，沉默地目送着父母妻儿的远离，山上人的每一次回，都会让他们掉一滴眼泪。

        不论她们吵得多么凶，云馥说了多么伤人的话，云尘还是会带上她喜欢吃的东西，来到她的床边慢声哄她入睡。

        那是一段绵绵婉转的曲调，悠长而安宁，似将无数温柔的呢喃入了曲子中，亦饱爱意。

个包袱，让婢女背在上，站在了背井离乡之列。

        战争来临时，总有人要站出来扛起重任，担起大梁，哪怕明知是死，哪怕畏惧，也绝不后退。

        但她病得重，意识昏沉，扣在一起的手指很轻易

        不知怎么的，面对着方才那悲壮的分离场面阿竹都没什么反应，此刻听到这柔和的小曲儿，却低落泪了。

        阿竹冲她颔首，随后起走了，反手将门带上时，她看见云尘蹲坐在床榻边，轻声细语地跟云馥说话。

        云馥的手原本搂住了云尘的脖子，还将十指相互扣住，约莫就是怕母亲在自己睡着之后离开。

        阿竹看了旁的云尘一眼，“将军若是能与我们一起，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战争，给原本安宁祥和的百姓带来了灭之灾，让他们不得已舍弃故土，另寻生路。

        走在边的阿竹自然也能听见。

        但若是将士和城中的男人在此死守，哪怕此一战是死局，也会让敌军元气大伤，在此修整许久，这才给逃走的人争了一条活路。

        接下来很长一段路程，队伍之中哭声都未平息。云馥本就高热，又走了许久的路，已然有些支撑不住，云尘便背着她走，嘴上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在一众哭声之中尤其明显。

        走到后来，云尘见云馥睡着了，便唤来一个婢女，将云馥小心翼翼地换到了婢女的背上。

        云馥则闹得厉害，接连几日，她都与云尘大吵，歇斯底里的声音传遍整个宅子。

        那是蔚为壮观的场景，哭声几乎将宋小河给淹没，所有人背着行，哭红了脸，与选择留下的男人们别。

        为牵挂，为死别。

        阿竹走到半途，回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