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告别

        响午的阳光刺眼，透过客栈窗棂上薄薄的鲛绡，直直射向床榻上仍沉睡的身影。身体的重量压得人四肢僵硬，赵萤的意识尚在昏沉，却率先被包围得密不透风的胸膛闷醒。

        她蹙了蹙眉睁开眼睛，望向自己的身下。一边是时越像只八爪鱼一般，一条手臂横亘在她腰间，脑袋埋在她颈窝，呼吸绵长安稳。另一边的裴晃虽姿势稍显克制，却也紧挨着她，手臂被她枕在颈下，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即便在睡梦中也不曾松开。

        她微微动了动，两人立刻有所察觉，同时收紧了手臂，发出模糊的鼻音，将她搂得更紧，仿佛生怕她在消失一样。

        这两人，也就睡着了才老实，但昨夜到底是克制了许多，不妄她好一番教训。不过，这片刻的静谧，很快便被两声清晰的叩门声打破。

        “前辈，是我。”钟遥落寞地枯坐一夜，他估摸着前辈的气应当是消下去了，一大早便眼巴巴地在门外等着。谁晓得都响午了，他们还没有动静，这才不得不急切地出声打扰。

        这一声，成功将榻上的三人惊醒。赵萤拨开时越环在她腰间的手，又拍了拍裴晃与她交握的手背，示意他们起身。两人虽面露不愿，却也识趣地伺候她穿戴，毕竟那个麻烦的缠人程度，可不会输给他们任何人。

        时越不情愿地打开房门，门外，钟遥站在那里，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一夜未眠。他看到开门的时越，以及屋内正在为赵萤整理衣带的裴晃，闪动的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但很快又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时前辈，我…我来向前辈辞行，有些话，想单独与前辈说。”他的目光越过时越，带着满眼的恳求，直直望向屋内的赵萤。

        时越眉头一拧，刚要拒绝，身后的赵萤却开了口。

        “时越，裴晃，你们先去楼下等我吧。”该来的始终躲不掉，拖泥带水向来不是她的风格。赵萤安抚般的拍拍两人的腰侧，将他们往前推了一步。

        两人虽满脸不情愿，尤其是时越，嘴巴撅得能挂油瓶，但在赵萤平静的目光注视下，还是磨磨蹭蹭地挪出了房间。裴晃在路过钟遥时，脚步微顿，冷冽的视线在他身上扫过，似是无声的警告，这才跟着时越离开。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钟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向前几步，在离赵萤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急切地开口。

        “前辈…”他的声音哽咽又沙哑，深邃的眼眸迅速蒙上了一层水汽，就这么要落不落地望着她，“晚辈…今日便要回神澜殿了。”

        赵萤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头泛起一阵酸软。她自然知道他枯坐一夜，也知道他此刻的难过不全是因为离别。她对他，终究是存了几分对聪慧后辈的怜惜，以及…一丝因那意外亲密而产生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微妙情愫。

        “嗯，一路小心。”她有些闪躲地别开视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

        “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