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其实是很难的，但真的说出来，反而有一种腔中一切皆空的释然。他话语微顿，，“也看轻了裴郎君待她的心意。”

        他接过侍递来的凤君懿旨，这是暂封他为内侍中的凤诏。王珩看了看上面的凤君宝印，：“等到你病疾大愈，这懿旨我将奉还如初。……不过，论起交情，你跟谢四的交情还更深一些，怎么不……”

        他说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谢不疑虽然在中生活多年，但从未掌握实权，他那个四殿下的名跟空架子差不多。

        让谢四进事，还不如让他在大菩提寺种菜呢。种菜尚且能有所收获。

        王珩自知提到了行不通的话，对自己的疏忽轻轻一笑。他收起凤诏，说：“他的脾气可没有好上半点，遇见我还是那么明嘲暗讽，等你好了，我陪你去见他，在京郊的柳岸青旗下沽酒……年关已过，又望见春日将至。那时，就会和很多了。”

        他的言语很温和平静。

        两人的交情算不上深厚，此前还有过嫌隙、心生龃龉。但此时此刻，如三春之柳的王珩是真的希望他能好起来，比起他的命中交错和遗憾，他更不愿意见到有情人再生遗憾、不愿意见到这世界上因为命运弄人而生出更多的眼泪。

        ……

        “嘶……”

        薛玉霄捂住心口，一莫名的寒意遁入腔。她攥紧手中的地形图，掌心的冷汗渗透进绢丝之中。

        “怎么了？”李清愁扶住她的肩膀，“不会是昨日喝了冷酒，今天就手指打颤发抖吧，见效这么快？”

        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简直像是寒光乍现。薛玉霄了口，觉得忽然又恢复如常，她思考了片刻，坐直：“我们明天打燕都吧。”

        李清愁诧异地微微睁大双眼：“……明天？”

        “嗯。”薛玉霄严肃，“方才一定是上苍给我的指示，切不可给敌人息之机。”

        “你一个天若不公则反之的人，居然还能有上苍指示。”李清愁信不了一点儿，“是不是因为冰快化了？”

        薛玉霄：“瞒不过你呀。”她放下地图，从亲卫手里接过一件厚披风，起撩开营帐，与李清愁立在大帐边向北望去。

        “燕都她一定会守，但因为朔州之惨败，拓跋婴其实在回到锡林补充兵力之前都很难有胜算。但她只要熬、只要坚清野地拖下去，等到北方的几条大河冰消雪，我们再向北追击就要渡河，兵法中常言，渡河而半，击之。这样的理她不会不懂。”

        “虽说鲜卑骑兵不善水战，但突袭的一方比起渡河遇袭的一方，优势太大。”李清愁跟着她的思虑顺下去，“如果她真的以你所言，将燕都的粮食房舍清除，舍弃外围的城镇郡县，固守主城。又该怎么办？”

        坚清野带来的最大问题不是难以攻伐，而是即便夺取到了周围的郡县，也得不到任何物资。对这样的战争来说，攻之不、路之无获，这是一个很严峻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