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怯生生答：“里面只有陛下一人。”

        李清愁当即进入，她脱了披风随手扔给侍从，绕过屏风，迎面被的苦涩药味呛了一口，也不嫌弃，就坐在方才崔锦章坐的地方，揶揄：“外面这样吵，你睡得着？我可不信。”

        薛玉霄没动静。

        李清愁愣了愣，说：“睡着了？这个姿势睡觉能得过气来？”

        薛玉霄：“不是睡了，只是死了。”

        李清愁呆滞一瞬，大惊失色，连忙把她拎起来查看：“怎么就要死了，这不是好好的？随军的都是湛医者，难还能害了你——”

        这动作一时不防扯到了伤口。话音未落，薛玉霄瞬间面色骤变，生理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别动。”

        李清愁僵在原地。

        薛玉霄闭上眼缓了缓，恼：“都说死了，不要擅自搬运尸啊！”

        李清愁：“……生死之事岂可轻言。”

        薛玉霄深呼，默默：“死是一种心情，不是一种状态。”

        李清愁手忙脚乱地从衣服里抽出手帕，递给她眼泪，讪讪：“你这心情还莫测的。”

        薛玉霄接过手帕了眼睛，疼痛感逐渐消退。她坐起来发了会儿呆，忽然说：“京中百姓要重新登记造册，把名姓记录在案，整个燕都良田万顷，不可因为战乱而荒废，留在城中的百姓，无论是胡是汉，都一样均田分。”

        她这话题进入得太快了，李清愁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那原本的北方贵族怎么办？”

        “贵族？”薛玉霄笑了一声，“我抬举就是贵族，我不抬举，不过是旧朝之中湮灭的尘埃而已。土地是我取回的，她们一张嘴就想要，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生意？”

        李清愁：“你……罢了，你不为士族着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们该习惯了。”

        薛玉霄：“士族所供养的贤臣名士，我一样以礼相待，委以重任，怎么能说不为士族着想呢？除了分给百姓鼓励耕作之外，这些良田还会赐予在征战当中所得军功的将士，真正为我出生入死的人受到善待，这才是我的作风嘛。”

        李清愁抬手掐了掐鼻梁，用脚后跟都能想到这想法传回朝野之后，将会惊起怎样的轩然大波，言官士族必然不遗余力地上书请奏，或是辞官、或是以死相——

        但这又如何，薛玉霄跟废帝不同、跟前朝的诸多皇帝都不同，她是手握军权、亲自打江山的上皇帝，杀尽胡虏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岂会惧怕言官相。

        薛玉霄又说了几句相关的决策，还没有彻底讲完，中通宵达旦的庆贺之声复又响起。

        “将们都暂歇在中，这也是难免的。”李清愁，“要不要下令让他们出去……”

        “不必了。”薛玉霄说，“除了功成的喜悦，这里面的长歌之声，亦有离乡多年的悲苦。这样的情绪人生少有，就让众人痛快发吧。说起来……虽然攻下此城，我却还没有站到中城楼上看过这座旧都。”

        李清愁闻弦歌知雅意，从她的话语当中听出隐的暗示。她上下扫视了一番薛玉霄，立即阻止：“别，你还是卧床休息吧。我要是让你下床出去，再冒了风，回参我的奏折又多几本，凤阁诸卿都是长辈，只能又是陪笑又是说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