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怀。

        丫鬟按住自己被撞疼的肩膀，皱眉斥，“什么人！”

        因是在酒楼里，担心影响简家生意，她声音放得不大，只够远近几人听见，却也惊得少女一抖，通红的眼圈中着的一汪泪水将落未落，“抱、抱歉。”

        丫环有些恼，“你撞了人，怎么倒像是我们的不是了？”

        张婉看过来一眼，蹙眉，“我看你好像有点眼熟……你是阿简边那个、那个阿菇对不对？”

        “我不是，你认错了。”少女在张婉说出名字后迅速反驳，狼狈地了脸，小声，“抱歉冲撞了贵客，我、我先走了。”

        简清正好出来打算送张婉离开，却看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影，迟疑一瞬，叫，“阿菇？”

        阿菇方才脸上装出来的不在意在这一声唤中土崩瓦解，像是个没了家园的孩子似的，转扑进简清怀里，泪水涌出，哽咽唤，“东家！”

        离得近了，简清能闻见阿菇发上从未用过的桂花油味，她皱起了眉。这还是闲谈时李二娘说起过的，凤溪城里那些夫人们能随意用油，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若是夫君不好，那出嫁时全福娘子们爱用的桂花油就是这辈子里唯一的一次了。

        说这话时，李二娘特意抿了抿挽起的发髻鬓角，过油的发鬓黑亮顺，谁都看得出来她脸上漾着的笑容里带着对自家夫君的炫耀。

        原本简清是不在意这些的，只是厨房里的活计一般要少用这些有味的油脂熏香，才在听见时插了句嘴。

        伏在简清怀里的少女瘦弱又惊惶，好像这么多天在酒楼里养出来的那点自信爱笑的子都不复存在。张婉冲简清努努嘴，引着二人进了雅间，雅间的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阿菇过了好一阵才止住了颤抖，却还埋在简清肩膀上不肯抬。

        仔细去看，布外裳并不合，边角没系好的衣带下还透出些素白和深红布料来。加上桂花油和即便被土灰遮掩过也能看到的敷粉痕迹，简清心中有了些想法。

        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简清紧紧抱住一天多没见，就弄得灰土脸跑回来的阿菇，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别怕，回来了就没事了。”

        阿菇原本泪水已经止住，此时一听，又抽泣起来，边哭边，“东家，对不住，我骗了你……”

        在阿菇断断续续的诉说中，关于她所谓骗人的事情一点点清楚起来。

        故事很老套，在简清看来也说不上骗，只是阿菇当初进酒楼时隐瞒了她负口婚约的事情罢了。简清自是不会告诉她先前还猜测过更严重的事情，安抚地拍着阿菇肩膀，听她讲着过往和这次回家之后的遭遇。

        当初阿菇父亲说好了若是她能赚够给兄长娶妻的钱回家，就不让她换亲嫁给未来嫂嫂那个又傻又年纪大的兄长。谁知阿菇这次拿着钱回去寻父亲，却在父亲押运牲口被困码的情况下，是被兄长绑了要嫁出去。

        张婉听完，又惊又怒，“父亲生死未卜，他竟敢这种事？！”

        简清扯了扯嘴角。即使阿菇爹爹还在，恐怕在她兄长想要绑人的时候，也并不会阻止。简清回忆起阿菇这段时间一共结算的工钱，加起来也只有一两银子。

        只一两银子，就要葬送一个女孩的一生。

        在家从父，父死从兄，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一套礼教洗脑的说辞不晓得害了多少人！简清想起阿菇在酒楼后厨凡事抢着、抢着表现，只为了多赚些钱回家的样子，就觉得心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