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

        “能不能……别把我说得好像养场里的猪一样？”

        她将压在心里很久的东西质问出来：

        “我要生孩子，这是我的责任？然后呢？他们以后会怎么样？和我这样的人一起生活，养大了之后再去当廉价劳动力吗？”

        “你说什么？”

        许常均的目光里涌现出惊愕，他不敢相信女儿会回复他这么难听的话。

        穆丽菁立刻厉声斥责：“许一零！你什么意思？这样跟你爸说话？”

        许一零正咬着牙关不知该怎么回复，接着，她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许一零，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妈也是猪？是不是嫌弃我们是廉价劳动力，没有给你好的生活？”

        父亲的话语砸进许一零的耳朵，语气里没有怒意的影子。

        许一零鼻子忽然有点酸，眼前有一瞬模糊。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捂了一下自己的口鼻，懊悔地答，“我在说我自己。”

        “我知你是什么意思。”母亲的声音冷冷的，“你说生孩子不好，却忘了自己是怎么来的了。你不要拿什么不想让你的孩子当廉价劳动力借口。你只是自私而已，你不想有人占用你的资源，一点苦都不想吃，只把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坦，所以你不想为孩子付出，不别人怎么样。”

        无论和谁在一起，生了什么样的孩子，都必须担起为父母的责任，这才是真正在担心的吧？

        明明自己还是个不劳而获的学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享受着父母的供养，没受过廉价劳动力的苦，日子过得比许多人都快活，居然还起廉价劳动力的心。

        既得利益者，何必在这假惺惺地替别人说出这样拒绝的话？

        似乎也是意识到自己说得话有些重了，穆丽菁决定采取刚柔并施的劝说方法。

        “就算换个角度，为你自己考虑。”她放柔了声音，仿佛在哄一个她了如指掌的、正瞎闹脾气的幼儿，“要是不生孩子，等你老了怎么办呢？等你生活不能自理了需要人家照顾怎么办？”

        这个问题，许一零以前想过。

        既然选择了走这一条路，那就得好相应的心理准备。

        她说：

        “不是有养老院吗？我可以自己准备钱，把自己送进去。”

        母亲微微摇，说：

        “你肯定不知有的养老院那些人对老年人态度有多差吧。一些不能自理的老人确实太难照顾了，不是家里人，没有那么多耐心，怎么可能照顾得好？还有……”

        母亲盯着许一零，继续说：

        “你知那些没有子女、没有人关照的老人在那里日子过得有多凄惨吗？你亲眼见过吗？不你之前有多少权力，有多少钱，到了那里都是一样的，没有儿女来看，只能等死，就像被遗弃在那里的废品一样。”

        听到这话，许一零遍生寒，沉默了很久。

        她觉得很悲哀，因为这么看来似乎自己活着的每一个选择、每一次努力都是为了面而舒适地度过晚年并且死去。

        她害怕衰老，开始不敢想象自己的晚年、不敢面对那种拖着迟缓且充满病痛的苟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