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他抬起，满是悲怆，原来他这些年的傲气，是由尸骸堆积起来。

        利剑刺入血肉，划过骸骨，常易章倒在地上，口中是急促的气音，他握住卢望的剑，“师父，你要杀我？”

        这个徒弟，心太直，知的太多，不能留了。如今贺家剑谱在手，还怕日后没有接班人？

        “不，我不走，大师兄！”风哭喊着，终究挣脱不开方典，一路拖走。

        常易章手中拿着的，是一块不甚起眼的石，就是这样的小东西，让他送了命吗？卢望捂住豁开大半的项颈，瞪着常易章手中的石，仰倒在地。

        回到议事堂，常易章复而跪着，地上玻璃深深扎进他的膝中，在山上十七年，竟无一日知晓这祭剑之事，看不出师父的无情，看错了冯云景，这双眼，生来有何用！

        正在午憩的风被人摇醒，他睁开稀松睡眼，“怎么了？”额前溅上血珠的方典慌张大喊，“大师兄，大师兄疯了！”

        “太初剑，三百五十六人，飞霞剑，二百七十一人，冬凌剑，四百零五人，弑梦剑，一百九十三人......”那人口中喃喃，正是恒山派的名剑，木刻般的眼僵直转回来，“铸成了七把名剑，第八把也该轮到我了。”

        “还不死？！”卢望咬牙，常易章抬起手，划过卢望项颈。太快了，卢望来不及挡住，脖子一凉，大大的温热染红常易章的衣裳，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有些人生下来，命比草贱。能为我派千秋万载奉上助力，不是他们的幸么？”他冷冷，在常易章陷于茫然时，悄悄出了剑。

        “你不知？你竟不知！”他眼中满是恨意，“剑原是死物，从前有剑谱，还可练出剑气。失了剑谱后，便只能以生人血肉，滋养剑灵！”

        待他赶到，往日掌门与长老们议事的大殿血满地，走在上，脚底让黏糊的血着，走得艰难。正中间，手持掌门佩剑，半血红的人，是常易章。

        卢望背着，“知错了？”

        他话中字字惊心，常易章抓住他的衣袖，顾不上手上的伤口，“你究竟，在说什么！”

        议事堂中央，挂着一块由恒山派开山祖师亲笔题的匾——“拯焚救溺”。常易章重重跪下，如往日般恭敬磕了三个，接着挥剑斩落牌匾，封匾的玻璃落在地上，碎成粉末。

        抓过一把玻璃，常易章毫不犹豫进眼里，霎时两血痕缓缓下。

        他打碎各的油灯，扔下火折子，恒山上很快有缕缕黑烟升起。

        “我死了，能不能不要再用生人祭剑......”倘或以他的死结束这血腥的铸剑邪术，也甘愿了。

        常易章望着师父的脸庞，从未如此陌生，陌生得让他生恨，握着剑竟站了起来。卢望见状，另一只手助力，三尺剑整个穿过他的膛，剑柄抵住常易章。

        “这世，在故里时便不好过活，听人说恒山派正缺杂役，便上了山，谁知一步坠了无间炼狱。”那人靠着墙，呆呆坐下。

        “二十余年，葬在你恒山铸剑炉里的亡魂，又何止千人！”

        卢望死了，常易章心中的一弦崩裂。他似不知疼痛，抽出剑，撕下布条，紧紧系好，压住伤，提剑往外而去。

        “你疯了？！大师兄，你为什么要杀了师叔师伯们？”风眼眶红红，声音中满是哭意。

“他望着油灯，涕泗横，“可怜我那姐儿，不过才垂髫啊，就祭了剑。”

        “你胡说！”常易章本不信，恒山派怎会作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大师兄，你，你了什么！”风看着那些尸首，是师叔师伯们，有的还维持着死前讶异的模样。

        常易章侧过脸，形同罗刹，“从今往后，这世上，再也没有恒山派了。”

        “生人祭剑，滋养剑灵。”      他嚼着这八个字，回想起初得冬凌时，剑灵生猛，耗费一年方才彻底压下，原是剑中亡魂作祟么？

        “你从何听来的？”卢望转过来。

        他这天真得可笑的遗言逗出卢望的笑泪，“当然，不能。”

        半月后，常易章放出来。他跟着前来接他的弟子，一路到了掌门住，偌大的院中，只有他们二人。

        “章儿，要怪，就怪你知了太多，我也不想的。”卢望面容扭曲，好似在笑，但又夹带为难。

        “再不走，你们，我一样杀。”常易章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这种话，真的是从师兄嘴里说出来的么？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后的方典连忙拖着他，往外逃。

        常易章跪在地上，面色苍白，“师父，山上的剑，都是用生人血肉铸成的？”

        “什么？！”

        “你们，缘何能来到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