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朝堂在洛阳。

        “会有人尽忠的。”你玩着孙权的脸说。

        “若姐姐是惠文君，也会出一样的抉择吗？”

        如果这些东西能让这个孩子在残忍的乱世里活下去，也不枉你们曾相遇过这一场。

        但你没有骗孙权，而是说：“我不知。”

        也会为了坐稳那个位置，杀权臣、诛九族吗？

        “哪里不明白？”

        孙权已经十岁有余，他向来聪颖，被夫子夸赞有经天纬地之才。

        事情越变越糟，你和孙权之间的关系却越变越好。

        孙权仍旧不平：“如果如此，谁还敢尽忠呢？”

        就算这个话题对他来说太过沉重，你还是选择要在这个时候给孙权上一课。

        这天下午，孙权又捧着书来问你：“陆逊师父最近在教我法家经略，我有一些地方想不明白。”

        朝不保夕的皇帝和亲王，居然起比肩孝公和商鞅的梦了。

        例如，你说话有西蜀一带的口音，有时候却会说一些广陵那边才有的方言。

        你会想要那个江山吗？

        因为他发现，如果他一直装傻，你就会教导他更多的东西。

        他不喜欢别人说他像个孩子，尤其不喜他问你问题时，你总用“孩子不应该知”来敷衍他。

        “如果有东西阻碍了路，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斩草除。”

        “如果不尽忠，姐姐是想惠文君吗？”

        与同龄人相比，他的心智已经成熟得像个大人。

        但他越来越少地在你面前展示自己的聪慧。

        “商鞅的死。”

        刘辩会对你有所防备吗？

        孙权在文章上很有自己的见解，你总觉得他聪明得不应该像区区下邳县令的孩子。

        不过你在八年后都未曾听说过他的名字，说明他并未在乱世中扬名，或许是有什么变故耽误了他。

        “功高盖主，百姓知新法而不知君，此为臣子大忌。”

        你不愿去想其中的可能，但是却出于这个原因，多给了他一些提点。

        如果你还有更多的时间，你不会急于让他这么早就明白这些，但你在这个世界，最缺的就是时间。

        孙权似乎有些哑然。

        这是并非广陵王的你能给予他的最好的礼物。

        虽然你还远远算不上权倾朝野，但却是货真价实的皇室宗亲，有着名正言顺的登基资格。

        通过破碎的蛛丝迹，他试图一点点地拼凑出真相，摸真正的你。

        孙权下课后总不愿意回家，自从有次你暴了自己的住所，他就总是偷偷跑到你的客栈里来，一赖就是一整天。

        他的未来不会与你有交集，你们的缘分仅到这里为止，所以你可以指引他前进，不必担心破坏他与你之间的未来。

        你开始教他功课，教他世之，教他你在成为广陵王后学到的朝堂权术。

        “……”你沉一会儿，说，“阿权，你既用权倾朝野来形容商鞅，便应当明白他为什么会死。”

        你本不愿与他有过多的交集，这对孙权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可是他也太粘人了。

        除此以外，还有另一层更重要的原因。

        和你有关的每一点细节，都被他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

        可能足以保命的一课。

        乱世残忍不分青红皂白，这孩子并不一定足够幸运。

        你没有答案，但是想着想着，忽然笑了。

        你说出来的话中，藏有你不愿告诉他的秘密。

        若你是权臣，他会对你鸟尽弓藏吗？

        见你抬看向他，孙权端坐着，继续：“……孝公与商鞅君臣义重，商鞅一时权倾朝野。可仅仅孝公死后，商鞅便被诬陷死，惨遭五分尸。”

        他的郑重让你不得不想起了为人臣子的自己。

些茫然踌躇。

        “姐姐会是尽忠的那个人吗？”他的脸柔得变来变去，显得有些稽的可爱，翠色的眼神却很坚定，似乎一定要问到答案。

        看到团子蔫了，你搓了搓他的脑袋。

        也是，他还太小了。

        “惠文君明知他罪不至死，却仍痛下杀手。秦强法所以强，而法却不保作法之人。这岂不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你摸了摸孙权气愤严肃的小脸，感觉他的婴儿都没往日圆了。

        很多时候，对上那双剔透得像玉一样的眼睛，再多的拒绝都说不出口。

        你教导他的内容，证明着你对朝堂局势的了解。

        在孙权讶然的目光中，你顿了片刻，平静地说：“……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