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安娜彻底绝望了，她很少再说有关祈求的话，

        妈妈叹着气拍拍她的背说她读书读傻了，艾尔迪亚人生而有罪。

        吃人……

        在最开始的几天莱安娜哭着求他不要这么，他以前明明也说过没有人生来有罪，没有人生来就应该死去。

        “……可是、可是――我的弟弟才刚出生，我的妹妹从来没有过坏事，还有、还有很多人，他们都不是这样的……”

        行尸走肉般的场景又浮现在脑中，她不知怎样用语言去描述，家里常常会雇佣艾尔迪亚人杂活，尤其是不能再上战场的士兵，因为价格出乎意料的低廉而饱受商人的喜爱，莱安娜有时会看见大人们高谈阔论，说自己不计前嫌为他们提供了一条生路，但是只要一想到那些人萎缩的伤口截面她就受不了，杯子里的酒化作汩汩的血喝进去，她只看到了兽的横肆，偏偏还要披上人出伪善的样子，莱安娜每一次都觉得羞耻。

        莱安娜的瞳孔里倒映出艾的脸，她想她知为什么她曾经觉得他很美了，因为这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的人，母亲的死是点燃他的第一把火焰，从此以后仇恨就是驱使他前行的燃料，由内而外，从眼睛里倾泻

        他喂了她一口水好洗去嘴里的血腥味，“涮涮嘴再吐出来。”

        莱安娜呕吐起来。

        “我的妈妈、托斯、米娜、古恩塔、埃尔德、佩特拉、欧鲁……他们也都是很好的人，但是他们都死了，因为放到乐园的巨人。”

        “……如果再多一点就好了。”“克鲁格”说。

        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打在河面上，水光潋滟，是个踏春的好地方。艾走在前面，引着莱安娜一深一浅地过河，她手臂受限，平衡力本就不大好，一不小心被脚下的石子拐了一下，半个摔进河里，衣衫都被打了。但艾没有选择停下修整，这一路上他从来没有因为任何缘故停下过脚步，在这方面他是最铁面无私的狱卒，如莱安娜实在走不动了，他就把她抱起来继续走，莱安娜在这方面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物品，他的任务就是带她远离出发点，好使变数不会影响他接下来的行动。

        她的脸红了。

感，好像被人没由来地剥光了扔到大街上，赤，无端遭一场罪，她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偏过去长舒一口气才张嘴，“没有人生来就是恶魔……我看见过收容区的艾尔迪亚士兵，他们、他们――”

        艾偏过看她，眼睛在火光下亮得像是在燃烧，莱安娜的声音越来越低。

        看着母亲死在巨人口中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艾没有回应，他谈起了自己小时候，“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想知海是什么样的，冰川、荒漠……这些墙里全都没有，后来巨人来了……我才知海其实离得并不远，但是过了海，墙内人还是没有自由，艾尔迪亚人在整个世界都生而有罪。”

        “我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莱人，真好。”

        莱安娜的哭声止住了，她不知该怎么去辩解，累积的仇恨已经成为了无可化解的难题。

        莱安娜哭了起来，“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

        这个时候对着“克鲁格”说出来更加难以启齿，好像她也成了那些大人，只是发发自己无可用的善心。但“克鲁格”却笑了起来，她第一次看见他这种轻松的笑，连面容都显得年轻了许多，莱安娜这才想起来他只有十九岁，比她大不了多少。

        因为艾在这方面是个一意孤行的独裁者。她猜他小时候肯定很受爱，只有被偏爱的孩子才这么自我，莱安娜抱着膝盖看月亮，又想到艾之前说的死亡名单第一位是母亲。

        莱安娜只从书本上了解过巨人，她知除了九大巨人以外其他的巨人都没有理智，只会吃人。

        艾的野外生存技能很好，他会钓鱼会捕兔子，但很少生火，干粮吃光了，莱安娜只能跟着他学会生吃，她尝试过绝食，但艾会压着她的咙生生灌进去。

        艾没说话，等她哭够了才带她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