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上他的妻子吗？

        与伊周相的这十多年来的片段一幕一幕的涌入空白的脑海，他的疼爱、他的逗笑、他的各色举动，无一不是深爱自己的表现。他会隐瞒，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爱已深入他每一寸的肌髓，无疑地，伊周把自己看得比他的命重要太多。

        思至此，千代也就不忍苛责，不忍他再为自己烦。她不值得他赌上关白太政大臣，甚至孩子们的前途，能为所爱的人奉献，是天地间最幸福的事了……

        「主母……」家丁对千代出神到毫无聚焦的双眸而自发的担忧，轻声的呼唤着千代。

        「嗯？」千代在二人的关切下回过神来，她一撇随即碰上二人忧虑的神色，「不用担心我，你们赶快工作吧！不打扰你们了。」千代不迁怒的依然挤出亲切待家眷如至亲的为对方着想。

        现在，她想通了，为了不教伊周为难，为了四个孩子的未来，为了伊周好不容易卧薪尝胆数载才得来的荣华富贵，她不能只求自己苟活，她觉得有必要和伊周坦明，有义务下此决定，与他别。

        自私，从来不只是为自己一个人的……

        经过与晨光的奋战，无论或心，伊周已全然俱疲，可是十分诡异的，同样于此新一夜，他依旧无法入眠。

        照例的，小轩窗外的月光是他在夜里沉思最贴的伙伴，秋风依然不肯放过自己，持续凉痛苦不堪的秋心。

        他捫心自问：「为什么，就算已是万人之上的关白太政大臣，内心依旧如此痛苦、疲惫？」

        他忆起当年决定定子去留的那一凄凄子夜。当时，他是大宰权帅，在朝廷无依无靠，所以他愧疚自己当年的无德无能；但现下，他是位高权重的关白太政大臣，守住千代，势必得和整个朝堂为敌。为此发难相当的冒险，搞不好不只是千代，全家命可能不保。可要他让步，他哪捨得？面对千代，他还是得听天由命，无法全盘掌握。

        目光的挪移，经过他修长却看来无打采的躯，映在千代的睫、颊，衬托着她鸿般轻而易碎的生命。

        伊周指腹细柔的拂过千代的侧脸，凝视着那张他打自认识她始便捨不得伤之半毫的脸庞。

        千代此时还未入眠，她隐隐约约感觉伊周的视线与抚。她由想而知，他铁定又在为自己的去留伤神了。

        千代登时睁开双睛直已然好万全准备的坐起。她的突然甦醒与夜里认真使伊周大吃一惊。

        「千代，你怎么醒了？」方才的苦恼在此刻完全绝跡于伊周的神色，他将所有的温、快乐全数献给千代。

        「伊周…」千代坚定的直视他的双目，她不打算拐弯抹角，那只会消磨她对伊周表白的勇气，徒增迟疑。

        两人的上洒覆着共同月光，银白色的坚持非白偕老的誓言，而是艰难的抉择。

        千代自枕下取出事先预藏的匕首，一亮白如银雪的刃光闪烁。

        她恭敬地双手呈上那支匕首，眼底是对死亡无畏的坚毅，「伊周，请杀了我。」

        屋缘系缚的风铃在风的引领下摇着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