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想听她叫爸爸的人都死了

        “七天前，你的养父跳楼自杀了。”

        梁文东翻开案情档案，顺着审讯室的聚拢光线望向对坐的少女――被打光灯完全淹没的身体无所遁形。

        她似乎很紧张，细腻不见毛孔的脸低垂着，脆弱的后颈露了出来，交抵于膝盖的双手不安地摩挲。

        “别怕，这只是个普通问询，我们警方没有恶意。”梁文东偏头朝墙上悬着的暗色玻璃窗打了个手势。

        那是单向透视镜。为了降低嫌疑人的防备心，狭窄的小房间里一般只留两个人，其他刑警、犯罪侧写师和心理学家等都待在镜子的另一侧。

        敲门声很快响起，梁文东打开门，接过一杯冒着热气的水。

        他慢慢走到少女身侧，递过去：“来，先喝口水暖暖身子。”

        温和的举止打消了些许气氛的冰冷。

        少女抬头看他。

        成熟男人像座挺立的大山，小麦肤色的脸庞坚毅正气，唯独那双锐利的鹰眸，像是瞄准了肥美猎物般紧紧吸住她的身影。

        少女慌忙收回目光，掺了蜜糖的嗓音从嫩唇泄出：“谢，谢谢，您放桌子上就好。”

        等梁文东坐回去了，她才端起小口啜饮。

        细小的唇穴接不全纸杯豁口的水。

        一缕晶莹透亮的水流划过线条圆润的下颌，沿着修长的天鹅颈不断挺进下滑，最后隐入宽松的圆领口……再往下，就是那肥大白T恤也掩盖不了的高耸胸脯。

        锋利的钢笔尖轻轻在纸上画了个圈，困住了“十六岁”三字。梁文东搁下笔，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十六岁，她甚至未成年。

        本次案件并不复杂，棘手的是眼前这个少女。

        七天前，也就是8月14日凌晨约1点35分，港城地产小亨冯志成从58层顶楼坠落，当场死亡。警方调出了所有监控，发现冯志成是在无人逼迫的状态下独自登上天台，流程走得非常顺滑，没有一丝犹豫和挣扎。

        可是，他的自杀动机是什么？

        冯志成年过不惑，为人敦厚可亲，不仅家庭美满，事业也蒸蒸日上，这样人人憧憬的生活他怎么会舍得离开？

        在翻看了他的亲友证词之后，梁文东更是满头雾水，死者没有抑郁症倾向，近期也无争吵结仇。

        这个案件本来快要以自杀结案，可昨日警方第二次召见死者妻子时，梁文东关注到了一些微小的细节――相比与初次见面的痛哭流涕，女人这次表现得冷淡又镇定，她不急不缓地回答他们的提问，松弛的眉眼透着轻快。

        看了眼资料上“夫妻恩爱”四字，他问：“冯先生是否有外遇？”

        “当然没有。”女人脸上的精致妆容半分不垮，她笑着说：“我们一直很相爱，我爱他，他爱我和孩子们……还有那个漂亮的养女。”

        最后那几字忽然语气骤沉。

        梁文东皱眉：“养女？”

        “没错，你们应该见见她，一个比狐狸精还要漂亮的女孩。”

        女人皮笑肉不笑，有点咬牙切齿：“我已经跟她解除收养关系了，她就在港城西边的福利院待着，要是再过几天，说不定又被哪家富豪领走，毕竟像我丈夫这样的老实人也没忍住。”

        “可惜啊，想听她叫爸爸的人都死了。”

        “她叫什么名字？”

        “简媛。”见少女喝完水，梁文东唤了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