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事的脚步声完全听不见之后，虎裘客才慢慢从水中坐起子，他已经彻底被冻僵了，更糟的是，他现在全也沾上了焦糊味。他的左手执着一个朽坏的烛台，这是他扑入水中时无意中抓进手里的。虎裘客把烛台凑近眼前仔细端详，锈迹斑斑的台上勉强可以辨认出“墨舟”两个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天宝三载甲申月南海”。虎裘客的上传来微弱的声响，像是无数人的呻哭喊混杂在一起，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抬望了一眼，只看见朽烂的天花板悬在他上方，他几乎立刻意识到，自己上方正是那间被彻底封死的佛龛。

        哥舒雅说，独孤元应出海两年后驾着这艘新船回港，他没有对任何人提及这艘船的来历，他可真聪明。

        另一个正在逃命的是白倌儿，我们不知它是不是正在得意，它又救了那个自以为是的两足笨一次。反正有一点是肯定的，从到尾，它都是船上最骄傲的一位。

        虎裘客站起来，踉踉跄跄沿原路返回，现在他已然意识到这艘船就是一座移动的大坟墓。“沉船卖新船的票价，独孤元应良心被狗吃了。”他咬着牙，脸上却带着一种发现宝藏的兴奋。

        在赵登儿开门之前，虎裘客已经深一口气潜入了及膝的水里，冰寒的海水刺得他每一骨都在疼，虎裘客心中默祷事可以扫两眼就离开，但同时他也很清楚，自己乞求的事绝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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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赵登儿抬起，看见正蹲在一个架子上的白狸子，他整个人终于放松了下来。

        当虎裘客从破回到干燥的底仓，像是变戏法一样，他脸上又一次浮现出不可侵犯的威严。眼下还有另一件更要紧的事必须立刻着手去――这块隔绝了底仓与漏水过的木板，最好赶紧想个办法把上面的破掩饰起来。

        狸子并没有回应，它踩着水中的几片浮木飞快窜出了门。赵登儿看着白影消失在过里，无奈地摇摇。船舱外，纲首的演讲终于结束，已经被彻底煽动起来的船员们发出震耳聋的呼喊：“嘿！吼！吼！”赵登儿回过，出在独孤元应前绝不会出的冷漠面容：“呸！淹死鬼！”他吐了口口水，然后走出舱房，仔细锁上了门。他并不知，他刚才的那份轻蔑，已经被虎裘客全然看在眼里了。

        舱门并没有锁，甚至还留了一条，看来独孤元应走得大意了，也许他认为不会有人胆子大到想要打开这扇门，绝大分时候，这种想法也没有错。“蠢货！”赵登儿喃喃骂着，谨慎地缓缓把门推大，这破败的空间逐渐一览无遗，他看见了倒在水中的桌椅，以及整个空空如也的舱房。

        就在这时……

        然而即使是聪明如白倌儿，也有大意烧须的时候，转过一个拐角时它不小心被木板间的隙扯下了一大撮白，狸子懊恼地回望了一眼，甚至没停下自己奔跑的脚步，至少目前来看，这个就是它今天唯一的损失了。

        “你怎么进来了？”他咕哝。

        赵登儿转过，他确信自己听到了那个房间有动静。作为亲信，事和火长是仅有的两个纲首讲话不用转的人，他的老大显然不愿意因为一点小事打断自己激昂慷慨的演说，所以赵登儿最好自己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虎裘客终于从怪手里抽出了脚，但是紧接着他一个不稳摔进了水里，慌忙中还推翻了椅子，落水之前他绝望地听到桌椅倒翻发出的震天巨响，即使用再乐观的心态去看，声音也绝不比独孤元应的嗓门小。

        赵登儿伸脚迈入水中，眼睛不打算放过舱房里的任何细节，而他脚下的虎裘客已经快要憋不住了，他不知眼前那些烧焦的断肢残骸究竟真实存在还是缺氧造成的错觉。

”

        “佛祖是不是对自己的舱房意见很大。”他自言自语着出苦笑。接着，他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烛台，“天宝三载甲申月南海……”，天宝三载，那是七年之前。虎裘客忍不住冷哼一声，“我们都被骗了！这本不是什么新造的船，这就是独孤元应沉了的那艘‘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