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累累相接，骈首就诛。”

        到了上元灯节这一天。

        街市上人头攒动，灯火阑珊，街头巷尾有舞狮的，还有舞龙，围了好些百姓。河岸边，有人在放火灯，有些人家还放起了烟火，火树银花，分外热闹。

        而就是在这样热闹的节日里，林晚推掉好几场邀约，投身到繁忙公务之中。屋外是传来游人嬉笑声，他强行把自己拉回到桌案前，试图用忙碌去麻痹自己，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林晚坐在椅子上，大腿处传来的痛感刺激着他，逼迫他强打精神。

        林府。

        忙完公事以后，林晚刚回回来，刚进大门，一堆人迎上来伺候着。林大人刚回来这会儿，林府下人忙成一团，是最忙的时候。

        一个负责打杂的婆婆看到胭脂，鼓起勇气，走过来她跟前，拦住她说道：“老奴打搅了。”

        “婆婆所为何事？”胭脂在府上也没什么事情，林晚偶尔有兴致了，就过去跟他聊聊天，到书房磨墨，穿衣的时候帮他看看，是否端正得体。平日里也会来照看下花将军，给它顺顺毛，喂点吃的。

        “胭脂姑娘，老奴知道你是个好人，一直陪在主人身边。但这些日子以来，主人身子这么越来越差，你我是知道的。但主人却总不看大夫，这可怎么是好，你就劝劝她，让他早些看大夫吧。”

        “婆婆别急，我一有机会便跟林大人提及此事。但他一直都对自己的身子漠不关心，”

        林晚胃口小，又吃不得油腻，胭脂想给他变化点花样，便在厨房给林晚做了几块糯米点心，糯米团子里包着清淡的陷，吃起来甜而不腻。

        桂花糕刚出炉，面上撒上点点桂花点缀，黄白相间，煞是好看。胭脂想趁热拿给林晚带去，便把桂花糕装进食盒里，往厅堂走去。

        才走在路上，又听到林晚又咳嗽了，这咳嗽声一声紧似一声。她快步走进厅堂把食盒放到桌上，帮林晚顺了顺，劝道：“我知道先生总有忙不完的事情。但先生再忙，也该注意自己的身子呀。”

        “不碍事。”

        “就算是奴婢求你的，找个大夫来家里看看吧，再这样下去……”

        “我说过，不碍事。”

        胭脂就料到结果又是这样，她打开食盒，把刚做好的桂花糕放到桌上。小小一块的糕点，食欲一向很差的林晚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果真好吃。

        “味道可还好？”

        “好吃。”

        “好吃，就好，奴婢还怕先生吃惯了山珍海味，看不上我这小小桂花糕。”

        “你又多虑了。”林晚说完，又拿起第二块。

        “奴婢小的时候，每次不开心，娘亲便亲手下厨，做这糕点给我吃。每次吃到这糕点，我就不哭也不闹了。只是后来……”

        “后来什么？”

        “后来，我家被抄，父母亲都没了。我被他们送到教坊司，见识了许多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后来流落到那户人家，他家大儿子对我百般羞辱。还好，后来遇上了先生。”

        林晚听完胭脂的身世，没想过，她一个小女子，背后竟还有这样的故事。

        林晚一生下来便拥有，平常人几世都享不完的富贵，见得多了，来得太容易，不知不觉间就误以为，世间该是如此。位处高位时，他也从未想过，穷苦人背后都有身不由己的原因。

        后来，林晚才知晓，又有谁甘愿活在底层，受尽剥削之苦呢，都是迫不得已，因为不管再怎么样挣扎，都挣脱不出这张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