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虞站了起来，跟在范闽后走。

        孟虞顺着范闽手指的?方向看去，青山巍峨，稳稳屹立在远方。

        孟虞莞尔一笑，“我明白了。”

        “和老范聊得怎么样？”程妄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他坐在了孟虞的?边上，长微曲。

        话还没说完，范闽摆了摆手，示意她停下，“程家这小子真是?的?，自己劝不动了，就叫姑娘来劝我。”

        范闽又乐呵呵地笑，“年?轻人还是?不要明白的?好。你啊，不要像我，真正失去了才后悔莫及。”

        比起苏乔的?转述，范闽自己作为当事?人的?叙述更?加让她觉得心疼，也更?为之遗憾。相爱的?人，因为一些无法改变的?原因，错过了一生?。

        “我的?爱人啊，就埋在那里。我年?轻的?时候参军，和她结婚了两年?就离开?了。中间也只有一次回来过。晾山有一年?地震，她为了保护一个?孩子，永远失去了生?命。”

        范闽笑了笑，“行了，你也不用劝我了。把我的?话告诉他，叫那小子也别劝我了。我在这里也会好好吃药的?，要是?真的?死了，也就是?闭个?眼睛的?事?情。新的?校长我已经选好了，是?她的?侄女，很有能力，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说完，他转离开?了。

        两个?人走到了一个?山坡。

        “老范，程妄这次过来是?想带您去京黎治胃病的?，现?在大城市的?医疗水平已经很高了――”

        孟虞看着范闽慢慢往前踱步的?样子，细细琢磨这几个?字。

        这么一算，她认识他已经十年?了。前五年?无声暗恋，后五年?闭口不

        他盯着桌面?几秒，站了起来，拿起一旁靠在桌子边上的?拐杖，“来来来，你跟我来。”

        孟虞看向范闽，苍老面?庞上有着深浅沟壑，下垂眼之下，泛着晶莹。

        范闽双手十指交叉，胳膊肘搁在桌上，“你说你说。”

        他意有所指地拍了拍孟虞的?肩膀，“要珍惜眼前人啊孟老师。”

        珍惜眼前人。

        在他眼里，活到这个?年?纪，生?死都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他这一生?，为国家，无怨无悔；为教育，鞠躬尽瘁。唯独对爱人，留下的?只有遗憾和后悔，死并不是?一种?结束，与他而言，在某种?程度上反倒是?一种?解脱。

，今天来是?找你有点事?情的?。”

        孟虞偏过看向程妄，没有说话。她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他的?面?容清隽，骨相极好，今天的?发捋在后面?，出了额，模样比起她第一次见到他，成熟了很多。

        “她生?前我辜负了她，她死后我不是?不会离开?这片土地的?。”

        孟虞回到了学?校，走到了之前可以看风景的?地方。她在长椅上坐下，从这个?角度也可以看到范闽指的?那座青山，但只能看到一点山。

        -

        孟虞又将视线转向远青山，飞鸟盘旋空际，嘶哑长鸣。她喃喃开?口，“您的?爱人不会怪您的?。”

        范闽的?声音有些哽咽，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再回来的?时候，她只给我留了一座冰冷冷的?墓碑啊。你懂吗，我满心欢喜地回来，就听?到她……的?消息。我想她一定很怪我吧。”

        范闽伸出手指着不远的?一个?山，“看到那座山了吗？最高的?那座。”

        范闽的?形有些佝偻，但是?孟虞相信，在神世界里，他一定是?一个?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