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盛夏黄昏，李冬青正搓着眉思虑哪个动词更能传达原文的意境，浑然不知他已经悄无声息地飞离自己的世界。而就是这么一次决绝的自我保护，教她领会易灵凌的口中真谛。

        易灵凌坚信，感情最不该用理衡量，不然会埋葬许多可能。李冬青同意她的说法，可她不是易灵凌，不会为了一点留恋选择妥协。

        他喃喃着，紧握双臂的手就这样松开，慢慢垂下，眼里也失了光芒。那句“我知了”如此没有灵魂，李冬青心中钝痛，可她下定决心，不要那个耽溺爱情的人。

        恋爱的初衷既是消遣，就更不能折断彼此的翅膀。他挽留得再动情，李冬青也只会摆出事实：“我不会为了你放弃很好的机会，你也不要为了我这样。”

        朱虹到底是年长些，在她陷入更深的回忆前，将她抽离出。

        蓝空那么大，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的。

        “我不愿意，”李冬青只摇。她不愿陷入两败俱伤的境地，只好一个残酷的女人，坚定告诉他：“林敢，撑的感情没有意义。”

        她闭着眼，阳光烘晒树叶透出清香，赶走几丝烦闷焦虑，也令她顿时回忆起四年前那个重的雨季。

        有人推荐他去知名调酒师门下学习，是求之不得的机会。她自己又投学术，时不时些赛事准备，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更不可能同意异地恋。

        彼时已是九月，烈阳高挂。

        话语冰凉，林敢的心也凉透了，声音又沉又低，仍旧向她坦白：“李冬青，我愿意为了你留下来，我可以争取下一次机会。”

        上次的杂项拍卖里，她收揽来的一只黑色地洒金星玻璃鼻烟壶被一个行业大佬拍走，她成功跟人家搭上关系，人缘进一步扩展。

        “没有意义？”

        丁蕙如如今混得风生水起，姣好的与殷实的家底给了她太多护航，陈喻的打点更帮她扫去诸多障碍。

        刚入学的大一新生才脱了军训服，黝黑的脸颊上带着独属十八岁的轻盈。李冬青从教学楼里出来，高大的梧桐树影斑驳，温和谐。

        人生在世，感情很重要，飞得高也很重要。

也不再追问那副恻然表情背后是什么样的心情。

        一路上，丁蕙如不断惋惜，上学时候没多花点心思打基础，害得她老挨陈喻骂。然而骂归骂，陈喻还是很护着她，什么好事儿都想着她，也不担忧把陈祐交给她照顾了。

        顺风顺水，唯一烦恼是知识储备不够，看书少了点拨，抽空便来找李冬青带她去蹭历史专业的课程，恶补短板，免得陈喻又说她急功近利。

        李冬青一乐：“你现在用语还高级，‘着相’都学会了！那你说说，她着的什么相？”

        只不过陈祐本人并不喜欢被她照顾，总是自己躲着。李冬青问过陈祐为什么不喜欢丁蕙如，陈祐说：“我不讨厌她，但是不算喜欢。她太着相！”

        “她聪明着呢，随她去吧！排骨凉了就不好吃了。”

        梧桐树香隐在空气，这一年她试着蓄起长发，才留到背心，发现洗太费时间，没到两个月就又剪回过肩。丁蕙如说她真是心急想吃热豆腐，李冬青答：“长发算什么好豆腐？”

        小小年纪，说话还真是老成得要命！

        四年前，林敢在这里挽留她，固执牵起她的手。四年后，李冬青再也没见过在这里叫住她的人，也再没在这座城市遇见那样滂沱的大雨。

        多余都不必，飞鸟只要有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