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鸡汤里加了不熟悉的虫草花，又苦又甜。丁蕙如夹一筷子，就在心里放了一筷子酸水。那团名为嫉妒的火焰，被入口的温热浇灭。移民的前夜，她写下一封信送给李冬青，落款是“永远的朋友――丁蕙如”。

        湖边蚊虫多，李冬青是驱蚊质，蚊子包全叮在三浦澈上，趁着还没大，他抬起手臂就开始一个个掐，被她捕捉。

        三浦澈揭开饭盒：“昨晚多了些寿司，我记得你还喜欢吃我的寿司。”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希望你不要介意。”

        一句一句，三浦澈怔住，像极了被突然发现行踪的小老鼠。日系那套漂亮的婉拒说辞就要宣之于口，丁蕙如赶紧打住。

        三浦澈瞧着明谦善，某些时刻真的傻。

        三浦澈记得，那次手上上十几个十字，同行

        “三浦桑，我喜欢你。”

        “啊这......”怎么越描越黑了？

        她心虚，捂在被子里不肯说话，发了一的汗，第二天真生病了，李冬青帮她请假，放学后把笔记交给她，还特意带了家里炖的土鸡汤。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

        刚到家还很兴奋，想到李冬青在校门口要等好久，报复心得到满足。等到天越来越黑，却有些心不在焉了。外婆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想出门去找她，随口扯个理由给她歉，却撇不下面子。

        李冬青满脸期待：“好久没尝到澈君的手艺了，肯定好吃！”

        丁蕙如心里不平衡，暗地里跟她闹过一次――那大概是小学四年级？放学后她故意放了李冬青鸽子，自己回了家。

        三浦澈是居家好男人，寿司包得相当规整。曾经李冬青戏称可以拿来叠乐高，他羞红着脸，回去真叠了个魔法城堡出来拍给她，被李冬青“大建筑师”、“第一建筑师”地调侃好久。

        “……”

        “不舒服就喝点汤，喝完再睡一觉就好了。”

        李冬青从远跑来：“澈君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我介意什么？介意你不喜欢我，还是介意你喜欢李冬青？”

        “不是你教我的？”

        告白被拒还如此镇静不符合日本逻辑，三浦澈当她是强装，可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无论喜欢的男人是谁，这个男人又是否喜欢她，早从父母那里悟到爱情并不牢靠的丁蕙如会永远站在李冬青那边。永远。

风持续地，温温凉，月光泼洒，地下通里有浪歌手哼着民谣，三浦澈给的衬衣被她围在腰上挡住咖啡渍，意外有些温热，像梦一样。丁蕙如忽然来了冲动，于空旷中叫住他。

        小时候还住在一个院子里就这样，李冬青勾勾手指，比她大比她小的就都爱找她玩，长大一些她有了脾，惯爱给李宪年惹麻烦，谁都说瓷娃娃炸成碎片要扎人了，偏偏谁都上赶着被扎。

        “停！不用搞那么正经！我是个直子，今天天气好画展好音乐也好，氛围到了，我就说了。告白可不是要施压，着你跟我谈恋爱什么的。忙着升官发财呢，哪有空谈恋爱！”她耸耸肩，面轻松，复又八卦：“所以，你是喜欢李冬青的吧。”

        晚上李冬青跑到家里来，气吁吁，她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后来是外婆来传达：“冬青以为你不见了，到找呢，你没告诉她你肚子疼先回来了啊？”

        一句话，问得三浦澈哑口无言。他辗转反侧半夜，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在阳台发呆。纠结好久，还是带上自己好的寿司去找李冬青。

        日暮时分，晚风凉爽，P大湖面波光粼粼。

        “得了吧，还知发好人牌呢！我是个好人还用你说？”

        “掐十字？全世界通用的？”

        小孩子才会说天长地久，她猜李冬青肯定早就把那封手写信给忘了，就连她自己都快忘了。可不知为什么，每每见到李冬青，她总能想起那天的一盅虫草花鸡汤。心也给那盅鸡汤温热了。

        越是辩解，丁蕙如看得越开心。她可不打算告诉他，自己总是眼缘瘟，老看上喜欢李冬青的男孩儿。

        丁蕙如都敢不问结果地坦白心意，他有什么不敢的？

        寿司对两人，算得上是相当温馨的回忆。李冬青胃口不好，不喜冷食，独他的寿司能叫她吃下好多。短短十几分钟，盒子已经见底，李冬青啧啧称叹：“还是澈君艺好！”

        三浦澈缓缓点，很快又觉得哪里不到位，呆愣愣――“谢谢你喜欢，你是个好人。”一套太极拳打得炉火纯青，丁蕙如听得大。

        “之前我说要去爱尔兰的城堡调研的时候？你告诉我说，要是驱蚊水都不用，就吐口水掐十字。”

        “不过，你是喜欢李冬青的吧？”

        回去路上，她表现得相当淡定。三浦澈才确认是真的不介意，想找她支招，丁蕙如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虽说当局者明，但我能看出来你喜欢她，你猜猜她看不看得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