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的积累和付出中，母亲慢慢从男权社会设置的女系统的底端爬上了端，此时她是女份中最为尊贵的一个了。她教育着新来的女孩儿，教她如何服侍自己的儿子。她维护着这一系，在人生的末年去收取终于要到来的回报。那回报从新进来的底层的女孩儿上榨取。

        而她的儿子，也将会获得一个女儿。将她养成温顺的样子，交到另一个男人手里，来感谢和维持将奉献给他生育成果的妻子和母亲带来的制。

        生生不息。

        我从不是真正的母亲。郁小小摸着郁楠楠的，我是社会下的母亲。

        我之所以为之而痛苦，不是为我爱孩子，而是为害怕。

        我害怕扯下母亲的锁链，去骤然面对社会的压迫。我害怕面对事实，害怕逆洪而行。

        就算意识到洪埋葬的是自己。

        母亲从不伟大。

        就像我。

        那一瞬间，郁小小好像忽然不再痛苦，大脑的神经元还在孜孜不倦地传递着浪，试图让她难受。然而她的脑一片清明。

        好似行走于天地，不着寸缕，坦自然。

        看，我终究很自私。

        我不该恨我的生育能力。没有生育，便没有生命，没有生命，又何来这万千不同的世界？能和创世神比肩的只有女，如果创世神有别，那她一定是女。

        母亲超出于女本的伟大，是社会赋予的，剥夺生育神力的一捧毒药。

        这一抹毒药使得女的自我排在社会赋予的份之后，使得她们将自我外化，去他人上找寻自我与价值。这一抹毒药畸形了母子关系，使母亲痛苦，使孩子痛苦。没有一个人能够永远从他人上找寻到合适的价值，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永远不加阴霾地背负起他人的一生。

        谁也不行。

        女就是女，她没有必要因为生育而转换份。她也没有必要因为生下一个孩子而放弃自己生命中的绝大多数事情。她没有必要将自我放在母亲、妻子等社会份之后。她没有必要将自己的人生填满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只是生下了一个孩子。

        她的终生，从没有与哪一个男人绑定。

        不是生下她的，还是她生下的。

        她的生命，属于她自己。

        她低下看到郁楠楠，他还是那样地靠着她，面上是满足的笑意，好像天堂。

        他试图占有我，郁小小清楚地明了，他试图以孩子的份占有我。

        只是他失败了。

        于是他试图以男人的份来占有我了吗？她这么想到，和生育从来是分不开的，是生育的附属。如今她生下的孩子的阴在她的里，和生育奇异地结合在了一起。是生育的前奏，生育的结果又返回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验。

        他想要我生育吗？产出属于他的孩子？郁小小漫无目的地想，近亲生子，会有遗传病吧。

        但是她看向四周，红色的帐幔宛如游蛇。她于不正常的空间里。

        这样的能力，或许他有避免的方法？

        感觉不像。

        她的思绪漫游，在这样的空白里，所有所有的念都冒了出来。她的自我在这些相近相反的念间游，她不觉得难受了，也不为他的冒犯而厌恶生气，她只是感到有东西在她的里，他压在她的上，有些难受。

        郁小小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好像所有东西都去情绪化，她摸摸他的脑袋，残存的德的观念终于崩塌，包裹的灰尘消解，绑着的锁链一寸寸开裂。

        “我讨厌这样。”她温和地说，“这样让我不舒服。”

        郁楠楠从那样的冲击中醒来了，他看着她，稍稍挪开子，把力撑起来。然而这样离她就远了，于是他侧过，亲密地环绕着郁小小。

        “这样也不可以。”郁小小还是看着他，动了动，“我讨厌爱。”

        她的手指在他的脸颊上拂过，“我讨厌别人的东西在我的里。”

        郁楠楠默然。

        是讨厌别人的东西放在你的里，还是讨厌我的东西放在你的里？

        “我不是别人。”他看着她，轻声。

        郁小小摇，“除我之外，都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