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杜月娘拿帕子?给明?雪霁汗，轻声提醒，“簌簌怀着子?呢，这又是个?力活，让她歇歇，待会儿再?弄。”

        明?雪霁其实并不觉得累，全神?贯注的时候?力总是格外好，然而外公?和舅母都这么说，必定是有孕的时候须得注意：“好。”

        肯定会改的，他什么都懂，只是子?太骄傲太强横，他那么小就得一个人在里挣扎，子?就是那时候养成的，慢慢来，他已?经为她了那么多，他那么爱她，他们还有了孩子?，他肯定会改了子?，好好跟

        “好。”邵筠之笑着点，“是该歇歇了，这个太耗费?力，你总站着也?不好，等明?天我再?教你吧。”

        是为了元贞吧？明?雪霁下意识地望向石屋的方向，这么多天了，近在咫尺却没有见他，她也?很惊讶自己居然能忍住，然而自己也?清楚，在他没想明?白今后?该怎么相之前，最好不要见他，那么他现在，想明?白了吗？

        明?雪霁不觉又涨红了脸：“舅母，他，他会改的。”

        沙滩那，邵七匆匆走来：“娘，妹妹，海州太守求见。”

        茶叶盛进?竹匾里，邵筠之：“接下来我教你烘茶，把茶叶里剩下的水汽彻底除掉。”

        “你舅母提醒得对，”邵筠之也?，“我也?在想这件事，既是你想学，干脆就让他们在院里再?砌几?口灶，这样一来气味发散得快，就不怕了。你快出去?散散吧。”

        明?雪霁觉得欢喜，觉得轻松，岛上的一切跟京中，跟她从前生?活的地方那么不同，让她想起杨龄给她看的书里有一篇《桃花源记》，也?许这里就是世外桃源吧，她的世外桃源。

        “差不多了，”邵筠之赞许地说，“不错，你学得很快。”

        明?雪霁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海面上有船，不是岛上的渔船，而是很大一艘，有点像元贞来的时候坐的船，甲板上隐约能看见许多人站着喊着，声音夹在浪涛里断断续续听得不很分明?：“海州太守陈……拜上邵海公?……镇北王殿下……”

        闻着茶香，觉得心旷神?怡，杜月娘更谨慎些，又：“这个气味，你怀着子?就怕熏得睡不好觉，快些出去?透透气。”

        他出去?安排砌灶的事，明?雪霁便?跟着杜月娘去?外面散步，浮洲岛很大，来了这么多天，她还是没能够把岛上走完一遍，今天拣了个从前没走过的方向慢慢走着，杜月娘陪着她，絮絮讲着岛上的事，谁家新了亲事，谁家刚生?了孩子?，又是谁家养了只猫，总跟邻居的狗打架。

        明?雪霁连忙把茶叶扫进?第三口锅里，茶叶将在这口锅里炒制成形，此时茶香气已?经很了，能嗅出来跟常吃的茶稍稍有点区别，香味更清一些，也?许是浮洲岛的水土与内陆不一样的缘故吧。

        深深了一口带着咸味的空气，当初回来时，只是觉得元贞得太紧不得不走，只是想看看外公?，想知母亲的家是什么样子?，如今她是真的想留在这里了，这里，也?是她的家，她的桃花源。

        “这个太守上岛前知还知先?求见，没有来的，比咱家那个女婿懂事些。”杜月娘也?知肯定是为了元贞来的，半真半假揶揄。

        “差不多了，”邵筠之观察着颜色，“换熟锅。”

        锅里得很,  许久不曾亲自上手干这些活了，得有点发疼，额上也?出了汗，但心里是欢喜的。从前她只知好的茶是什么模样,  没见过茶树没见过茶叶,  如今她能亲手炒茶了,  外公?懂得这么多，跟着外公?再?学学,  也?许她将来，也?能稍稍赶得上母亲。

翻边，再?使上巧劲，把叶片初初出形状，邵筠之亲自给她看火，指导着：“劲儿要匀着点，手法要快，不然容易到了手,  还不好形状。”

        翻炒，抓，叶片一点点卷曲成形，手得发红，明?雪霁拈了几?片细细看着，试探着问邵筠之：“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遥遥望见田地那边男人女人们在翻土，收拾庄稼和菜蔬，沙滩上男人女人们在打渔织网，叮铃叮铃，清脆的銮铃声，杨桃在教几?个女孩子?骑，笑语声很大，像不停冲向岸边的，雪白的浪涛声，这一切在京中都很少见，京中讲究女人们要贞静柔顺，不得擅自出内宅，尤其不能当着人面大声说笑，那么多不允许她们的，在这里，都可以。

        “那是什么？”杜月娘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