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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凌晨，电梯到达公寓楼的层，开锁后她就察觉到家里灯光的异样，原本门边的照明灯是关着的，唯一的光源来自远的书房，心下疑惑的同时也没多想就朝二楼卧室的方向走去。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侧看见那个许久未见的人，再也没有往日里的欣喜，只觉得十分厌恶。

        大厅内的主灯被点亮，尚迁迹难受地闭了下眼睛，随后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面无表情地回话：“也不晚啊。”

        颜以琴一走近就嗅到了对方上杂乱的信息素，沉声问：“去哪里了？”

        “……”没有要理会对方的意思，她自顾自地走上楼。

        “你明年就十四周岁了，有些事再犯就要负刑事责任了。”

        “…是吗？比如呢？”听到这句话的尚迁迹脚步一顿，她随意地倚在扶手上，低看向站在楼梯下的人，笑着反问：“你们会帮我理的吧？”

        “比如故意伤害致人重伤，你知我说的不只一件事，”颜以琴平静地回应，“偶尔会有不愿意和解的情况，你知你五年级那件事理起来有多麻烦吗？”

        “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为什么…”她喃喃自语。

        “什么？”

        “…你本就什么都不知…”她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委屈，见对方还是没有主动追问的意思，她忍着哭腔轻声继续：“他说我的作文是编的…可是我就是不知那个作文该怎么写啊…他还说…是因为我没有妈妈。”

        那人在自己耳边售出这句话时候的神情和语气在她的回忆中依旧清晰到每一个细节，那一瞬间就连她自己都觉得他是对的，否则为什么她的妈妈从来都不在乎自己呢？

        可能傻子说的话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吧，因为他可以说出所有人不敢说的话――是的，她觉得所有人都这么想，只不过只有他一个人敢说出口，所以她只是让他闭嘴了而已，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错了。

        反正就算那人真的残废了，他妈妈也会一直照顾他，可自己呢？反正再怎么努力再怎么闯祸，她的妈妈都不会看她一眼。

        “……”显然是没想到这件事背后的原因，颜以琴一时没有说话。

        “可是他说得没错啊…我的妈妈不是早就被你们杀死了吗？”

        在实验室里，在手术台上，在那场地震中…连带着她新生的三个亲人，全都被埋葬在了那一堆废墟之下。

        从自己半死不活地被搜救出来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是一个没有妈妈的人了。

        楼梯上的人站在阴影之下，俯视地面的目光沉寂又阴冷，全然不像是个未满十四周岁的孩子。

        “…你在说什么？”

        “……”没有再多说，她转就走。

        “尚迁迹，这些琐事我们当然可以理，我们对你的要求只有成绩而已，但是你连这点都不到吗？”

        听到后传来的冰冷嗓音，分明心里想要快点逃离，却还是定在了原地。

        “你最近的情况老师都和我说了，我今天为什么来见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始终背对着楼梯下的那人，指甲陷进肉里，左手腕侧边的位置渗出了点点鲜血，的痛感这才让自己恢复了些许神智，压抑着在这几天里即将爆发的负面情绪，她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天刚蒙蒙亮，太阳在地平线上出一角，在高层的窗前清晰可见。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柜上的小灯，随着天亮，玻璃窗上倒映着的自己的影子也逐渐消失，尽如此，脑海里的那些声音依旧没有停止。

        视线下移看到那猩红的日光，刺目得一晃神，她立刻拉上了窗帘，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黑暗，可眼前还有残留的光斑，一块红一块黑的在自己眨眼间忽闪着。

        手腕上的血不知何时已经凝固，肮脏的血渍黏在了衣袖上。她缓步走到浴室里，发觉浴缸内的冷水已经溢了出来，她没去理会，只是在黑暗中平静地看向面前的镜子，镜面中的人也注视着她，耳边的交谈声盖过了水龙注水的声音。

        至少在今天，她已经不再害怕那些噩梦和幻听了，不会像以前那样躲在被子里哭，也不会乱扔房间里的东西，不会去捂自己的耳朵，因为即使那样也还是听得到。

        一接到水面，指尖就被冻得失去了知觉似的，反倒让人觉得不那么冷了，她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好几天没有开过房间里的气，因为并不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