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已经是凌晨，试了快百来号人，余孝涵眉心始终皱着，耐心告罄。施今倪一进门，就变成了他怒火的出口。

        知这老在哪个港口海岸，施今倪搭车坐船到那里时，瞧见余孝涵正要开着他那艘休闲小游艇出海。

        船缓缓行驶出港，带出浪涛水花。

        【周末快乐宝宝,  我脸小我先埋！还好我是女的，不然真要成猥琐男了呜呜呜……】

        【没有睡,  还好没睡！以前没发过这种花絮live图呀,  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感觉宝宝的表情也很少女心哦！！！！】

        是漆司异在她去拿医药箱时，拿她手机加了他。

        他着一黑色破旧的渔夫帽，出白色鬓发。老衫外一件叠穿的厚甲，脚边上还蹲着那只罗威纳犬。

        这种感觉好别扭，七年前是她想尽办法让他加自己。七年后，他又把这先后顺序换了回来。

        【没睡！姐姐！（飞奔向姐姐）（撞开别的小狗）（跟别的小狗撕咬在一起）（鼻青脸地起）（跌跌撞撞地埋进姐姐里,  噢bushi,  是奔向姐姐怀里/羞答答jpg.）】

        以□□人，一针封口。

        他：【车险单到了记得发给我。】

        【不是颜不是淡颜，是神颜！老婆什么时候进组啊啊啊啊啊！想为你走进电影院了！】

        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像是被戳破的水球，砰的猛然炸开。里面什么都没有，还反弄了自己一。

        ……

        施今倪郁闷地给他打上一行恶狠狠的回复：【你放心，我肯定要让你赔。】

        余孝涵是快六十岁的老前辈，中气朗，在工作时对谁都不留情面，骂起人来经常把手下人骂哭。

        这会儿正是晚上10点多,  网民粉丝都很活跃。

        手机又响了声，一条微信通知了出来：【741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

        kenny帮施今倪订的船票在次日下午，顾虑到了她昨晚有酒局。也顾虑到了这几天天气不错，余孝涵应该会去海钓。

        ……

        那时他几乎是到了爆发的极点，指着她大骂：“我说过几多次来试这场戏不要化妆！你们这些女演员到底是来演戏还是唱戏？脑子里装屎听不懂人话吗？副导是怎么筛选的！”

        一颗红心火龙果，给她嘴上了色。

        说来，施今倪试镜余孝涵的第一场戏也很稽。

        施今倪那年才刚满20岁，哪见过这阵仗。

        这戏的女“侯娘”本是丞相之女，幼时却在帝王御驾亲征时经历动乱，被尼姑庵里的姑掳走，养成了技艺高超的死士。12年后，进入江湖武林中执行任务。

        施今倪起先声音柔和又胆怯，一句一句地解释完缘由，之后居然是义正言辞的指责。她的反差来得并不明显，所有人都是听到最后才反应过来。

        港城的冬季也不算太冷，今天的温度还有十六摄氏度，海里一年四季都有鱼钓。

        “……”

灯火。

        【喜欢施今倪的感觉就像犯了天条，我偏爱在各路黑粉的腥风血雨里杀出一条天！！】

        那只猫有些眼熟，但又显然不可能是多年前的那只。

        -

        余孝涵转瞥了眼过来，视若无睹地转过，懒得理睬。施今倪特意换了瑜伽的运动服，手脚很快地直接上了他的船。

        很疲惫的时候,  粉丝的心评价对施今倪很重要。她看着评论区很快要上万的赞美彩虹屁,  稍稍不自信的心态摆正了一点。

        屋子里的人被这误解给逗笑了。

        老前的船长先看见了她，拍拍余孝涵的肩膀。

        一袭紫色萝裙，最后满是血地死在熊熊大火中。

        而这表现又正好与她试戏的角色人设相符。

        正打算关屏，把面卸掉。

        他大概没有换号，像倒是变了。现在是一只黑色的缅因猫把茸茸的小脑袋搁在他纹了纹的虎口。

        又看见他发来和她微博上一模一样的问话时，脸莫名发热。

        余孝涵倒是安静下来，也没有为冤枉小姑娘感到抱歉的意思，站在桌前打量着她脸上的神情。

        当时施今倪知自己可能没时间再试一段戏，只好灵机一动，借题发挥，没想到还真让余孝涵看上了。

        他：【睡了吗？】

        施今倪慢吞吞地在键盘上敲了很久，最后还是只打出三个字：【怎么了？】

        人溺在奢靡世俗里，偏偏美到有厌世的清冷感。

        【我要是长施今倪这样，全世界与我为敌都无所谓！世界以痛吻我，我报之以红齿白前凸后翘面若桃花态轻盈修长！！！】

        等他狂躁地踹凳子拍桌子骂完了，打算要走。她才喊住人，怯生生地开口：“导演，我没化妆。嘴巴上也不是口红，是我刚刚吃过火龙果。”

        施今倪看着两人空白的对话框，一时有些怔，再回过神就发现自己还是把他的备注打成了一个字：【他】。

        那只罗威纳犬见到她狂叫，施今倪取下口罩，从兜里掏出包它最爱吃的猪骨打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