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见她在说什么，他挑起车帘向外看了看，转问郁棠：“想出去骑吗？”

        “出去骑？”

        郁棠一愣，被他这么一打岔，那尚未完全出口来的问询顿时被抛在了脑后，

        “你不正是因为受伤骑不了，所以才会同我一起留在鸾车里吗？”

        况且他前些日子才中了毒，余毒清完不过半月又开始亲力亲为地筹备婚事，整个人的神看上去虽足足有余，如玉的面容中却始终透着几分难掩的病色。

        季路元笑而不答，只是冲着她摊开掌心，又缓声问了她一遍，“出去吗？”

        郁棠抿了抿，迟疑半晌，到底还是将手放进了他的手心里。

        ……

        遮在眼前的厚重车帘款款被撩开，季路元穿着与她制式相衬的喜庆吉服，眉眼愉而郑重，就这么握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稳又坚定地迈出了这仿若箱笼的致鸾车。

        璀璨的日光立时迎洒下来，习惯了晦暗的双眼先是一酸，郁棠微颦起眉，下意识抬手挡了一挡。

        很快的，钝钝的酸麻就此褪去，郁棠放下手来，眼睫轻眨，目之所及已然是大片再无阻隔的灿烂光明。

        她蓦地一怔，转看向侧的季路元，突然就明白了这人今日设计留在鸾车，又执意要带她走出来的原因。

        ——他要与她并肩而立，共同迎接离开皇的第一缕春和景明。

        *

        风轻云净，那传闻中摔伤了的季世子形利落地翻上，着一片或哑然或惊异的目光，恣肆无忌地甩开后绵延的车队，如同私奔抢亲一般，带着出降的公主先一步驰骋离了门。

        他走的是回世子府的方向，行过正阳大街后又突然勒了缰绳，调转，沿着杂草丛生的小一路跑去了郊外无人的辽阔山岭。

        宽大的吉服袖摆被风得鼓起，山风瑟瑟，郁棠坐在背上，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层叠山峦，后是宽厚结实的膛，日光烈烈，季路元又扬手落下一鞭，那便如同离弦的箭，冲破一切桎梏向前奔了去。

        “阿棠。”

        季路元低下来，低沉的嗓音即使裹在风声里也依旧清晰可闻。

        “我终于能带你走了。”

        赤忱的宣誓伴着旷野自由的风不容拒绝地灌进她耳中，郁棠脑中嗡然，猝尔睁大了双眼。

        “阿棠——”

        季路元复又开口，这次却是大声地喊了出来。

        “我终于要带你走了——”

        朗朗的高呼迭声回在无人的山坞间，季路元勒紧缰绳，双一夹肚，白便猛地扬着四蹄腾跃而起，恍惚间竟让郁棠生出些要在这天长地阔中飞起来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