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世子于是满心欢喜地上前与她交臂对饮，可每每等到酒水入，眼前场景总会瞬间变换，光影暗淡，目之所见转眼便消失殆尽。

        “我只是有些害怕，害怕我们饮过那盏合卺酒后，你就会在我眼前消失不见了。”

        “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因为我想亲你。”

        白出主路，转而踏上了一条僻静小，季路元缓下速度，又凑到她耳边问她，“饿不饿？你今日一路奔波，方才御宴上除去那一口酱牛肉，也没吃到什么正儿八经的东西。”

        瑟瑟凛风飒然过河滩，初冬落日徐徐隐入山峁，余晖斜映，郁棠就这么披着一暮色，温柔又坚定地捧起了季路元的脸。

        “我会想法子助你回到平卢的。”

顿，喜笑盈腮地望向了怀里的小丫，

        郁棠不说话了，默然良久才偏过来，“有什么可害怕的？”

        她顿了一顿，“再说了，娶到我又不是什么好事，实实在在到手的益几乎没有，弊病却是一大滩。”

        他心下悸动，许久之后才像寻回神志似的动了动嘴。

        灿亮的半月眼微微黯淡，郁棠尤自攥了攥指。

        季路元垂下眼眸，双手插入她的指之间顺势一扣，就这么同她十指交握地牢牢扯住了缰绳。

        毕竟她此番出降，不仅送亲的仪仗潦草责，封赏的食邑也同样少得可怜，莫说开新的公主府了，季路元原有的宅邸都要因着郁肃璋的妒意而焚于火海。

        “阿棠。”

        这是他喜欢了两辈子的人，这人眼下就坐在他前，恳挚诚笃地说要与他并肩而战。

        “我同泽兰自会换上你们的衣服待在卧房之中，绝不会出一丝脚。”

        “……咳！”郁棠被他惊得呛了一口气，抬手推开他的脑袋，“季昱安，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如此的信口胡言？”

        他被迫从这美梦里清醒过许多次，起先还会怅然若失，久而久之便也麻木了，明白这梦中所盼所想之景，不过都是他眠思梦想下遥不可及的虚无幻境。

        季路元察觉到她的消沉，轻轻了她的指尖。

        *

        “我怕今日的喜宴只是一场梦，我并没有真正地将你从里带出来，所以才会在行同牢礼时亲你一下，确定你并非幻影。”

        郁棠被他这么一问，还当真歪着脑袋认真思考了一下。她不自觉地了耳垂，

        “我从来都没……”

        一场‘顺水推舟借刀杀人’的戏码商议完毕，四人就此两两分开，季路元牵来白，又递给郁棠一兜帽，见她将面容完全遮蔽了，这才抬手将她托到了背上。

        季世子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我没有信口胡言。”

        郁棠的术都是幼时季路元亲自教的，早已习惯了与他共乘，只是今次，她却意外显得有些别扭，纤长的十指交叉在前来回扭了扭，嘴巴张了又合，是个想说些什么却又颇有顾虑的样子。

        更何况若不是因为要娶她，季路元此刻早就该准备动返回平卢，何苦还要如当下这般留在京中，殚心竭虑地应付郁肃璋与永安帝。

        季路元打断她，轻笑着抵上她的后颈，

        郁棠犹犹豫豫，“我对商大人的了解仅限于中的那点传闻，他，他会不会趁机占泽兰的便宜？”

        “怎么了？”

        “季昱安。”她唤他，“过来饮合卺酒。”

        前世的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过这样的梦，有时是在京中的世子府，有时是在平卢的季氏祖宅，然不论何，梦里的郁棠都是一凤冠霞帔，嫣然敛着吉服的大袖，笑眼盈盈地冲着他端起酒盏。

        他边说边收拢双臂，鼻尖靠回郁棠的颈窝，瓮声瓮气地呢喃：

        她脸上的胭脂还未卸尽，眉心的花钿娆艳丽，一抹斜红缀在眼尾，如同群山万壑间成绮的云霞，光溢彩又夺目灿烂。

        “过往之事虽然已成定局，但是你相信我，我会尽快想出办法的。”

        季路元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是觉得有何不妥吗？”

        “别说傻话了。”

        “自然是因为我想亲你。”

        ……

        “商大人对泽兰……”

        郁棠突然打断他，转直直迎上了他的视线。

        他随即翻上，将郁棠搂在前，双一夹肚，白便踢踏着四蹄跑了起来。

        季路元闷声笑了笑，“人家两个师承同门，未抵京城时，待在一起的时日比你我都要长。泽兰自己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季路元顺着她拉扯的力倾向前，着的愉悦理直气壮地反问她，“你说为何？”

        “季昱安。”

        “因为你知郁肃璋会派人来洒火油？所以才会借着酒醉早些离席，将送亲的仪仗与御宴的宾客都提前送回去，好着手……”

        “你还说？”郁棠回过来，半拽半扯地攥了攥他的衣领，“你既是有解酒药，为何不早些拿出来吃？反倒还要借着醉意故意戏弄我。”

        他不提还好，此刻一提起来，顿时便惹得郁棠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