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世子。”

        季十九拿着另一半令牌，先一步赶去理那混在讲经队伍中的疫病僧人，  季十一则始终留在京中监视着万公公，只待季路元下令之后将其绑来。

        季路元冷脸掸了掸袖子上凝固的蜡油，

        他顿了一顿，“毕竟，  毕竟就快要到十月十五了。”

        角落微弱的火苗骤然晃动，砭骨的凉风透过栏窗进屋内，季路元撩袍起，就这么面无表情地踱步走至了小窗边。

        “我……”季十一却仍是迟疑，  踌躇半晌后才终于开口：“世子是否需要提前想个由离开几日？”

        ◎“您若真的想同公主举案齐眉，当下顾好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

        “有话就说。”季路元撩撩眼，二指弓起轻扣桌面，“别吞吞吐吐的。”

        半截白蜡烛掉在地上，咕噜噜向墙角，裹了通赤血。

        后来，疫病消除，春花开，京城众人尤自满心凄凄，平卢百姓尚且自顾不暇，没人再会主动提及，那久居中的美丽公主究竟是否被赐了婚，赐婚的对象又是何人。

        那玉牌通漆黑，唯有正中雕有半朵栩栩如生的雪白莲花，这莲花本为完整的一朵，  剩余的半边雕在另一块玉牌上，  十日前被季路元从工李大人的私宅中寻到，  交给了季十九。

        “十九的房间里还有上次从郑颂年上摸来的玉佩，明日你便拿着这两样东西，  随意造个和郑家相关的份，同我一起去重光寺里会会那个贼和尚。”

        季十一应了一声，将玉牌妥帖地收入袖中，旋即又张了张口，显出个言又止的样子来。

        那图纹是用银线绣的，暗夜之中亦显熠熠，光盈盈，愈发衬得季世子眉眼苍白，带着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

        “你收着吧。”

        火光晃动，冉冉照亮了季路元眼底灼灼的猩红。

        直至永安二十四年，东宁王联同戛斯落起兵造反，京城宁州同时大乱，万幸享有短暂安宁的平卢百姓在茶余饭后间连声唏嘘，只中似是有个不甚受的小公主，在三年前被赐婚给了谋反的东宁世子。

        他复又拧起眉，黢黑的眸底再一次徐徐覆上寒霜。

        季世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由他亲手调教出的线人竟会被郁肃璋用着区区几亩良田便轻易收买了去。

        ――郁棠被赐婚的消息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掩埋在了桩桩件件的变故之中。

        第31章  余毒

        嗒――

        ……

        自从中秋宴之后，他的面色似乎一直都没怎么

        永安二十二年春，平卢突发时疫，疫病肆，然因太后驾崩，举国尚丧期，加之郁肃璋有意干扰，永安帝刻意轻忽，这致使大半平卢百姓死亡的疫病时讯竟就如此被生生压了下去。

监。

        啪嗒――

        ……

        云锦的大袖顺势盖住了半边窗棂，昏黄的火光沿着他的衣袖缓缓爬上来，冉冉照亮了他领口袖口上点缀着的大片致云纹。

        说罢手掌下移，又伸进万公公的前襟来回探了探，  拽出半块巧的玉牌来，“令牌也在这儿。”

        前世的永安二十一年，郁棠在中秋宴上被赐婚于东宁世子，季路元彼时已经归返平卢，万公公有意将这消息瞒了一段时日，继而又在郁肃璋的授意下，伙同重光寺的和尚，在由京城派往平卢的讲经僧队中安插了几个携有疫病的僧人。

        季十一并拢着二指按了按万公公颈间脉搏，  “世子，人已经断气了。”

        十月十五啊……

        喑喑话音落地，  季路元形一滞，  扣桌的手指就此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