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瞧着眼生的很，难不成是你另一位师妹？婚了吗？若是没有，你替我牵牵线呗。”

        他边说边抬手遥遥一指，崭亮的臂甲像是悬悬招引的幡，倏忽带起了一阵旷野飒响的劲风。

        那劲风悠悠，以靡靡之势越过营旌旗，挟裹着春日的煦，绵延行过雄伟山坳间漫漫无沿的广袤草场，最终归于潺湲，无声无息地压下颓败的枯黄，冉冉氲出了一片盎然的新绿。

        此时此刻，郁棠就站在这片新绿中央，她弯着眼睛，一火红袄裙被风得袅袅鼓动，一如盛着暮色婆娑起舞的灿丽神女，带着深切的怜翩跹而来，要将这怜爱赐予她最为虔诚的信徒。

        “季昱安！”

        郁棠朗声开口，半月眼盈盈闪闪，像是着柔的夕阳。

        季路元瞳孔一颤，随即情难自抑地笑了起来。

        一旁的蓝衣参将顿感氛围不对，赶忙压低了声音同商言铮耳语，“诶，那漂亮姑娘不是你师妹？那是谁啊？”

        商言铮幸灾乐祸地看了他一眼，“那是……”

        季路元接过话，“是我们大勰的公主。”

        他大步迎了上去，在暮色四合的温柔里将郁棠用力抱了个满怀。

        “咱们平卢的世子妃。”

        “我季路元的夫人。”

        *

        季世子虽为军中将领，居住的营帐较之旁人却没什么不同，也就是今日郁棠来了，他才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两张柔的垫子，细致地铺在了栖宿的卧榻上。

        郁棠端坐榻，一面无意识地抚摸着手下的垫，一面认真环顾着营帐里的布置摆设。

        帐子的西南角放着一张三尺宽的楠木长桌，桌角搁着个黑瓷的茶壶，壶盖却只盖了半边，弯曲的壶柄甚至还磕掉了一块，如同漆黑墨砚里的雪白纸屑，惹眼的鲜明。

        郁棠走过去，执着那残缺的壶柄来回摇了摇，发现其中的水早就冷了，茶汤的颜色同样清淡无色，也不知已经冲泡了多少回。

        她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虽然明白出征在外不可讲究过多，心里却仍是免不了地心疼起了季路元。

        且不说在世子府中，就是他二人颠沛在外时，他都向来将她的衣食住行安排得妥妥当当，无一不熨帖，无一不讲究。

        郁棠本以为他贵胄出，天习惯便是如此，可今日骤然一见，她才恍然发现这人对他自己亦是惯于将就虎，唯独于她，才会事事齐备周全。

        她将茶壶放下，视线沿着散乱的茶盏一路向里，发现桌沿边缘放着个与这凌乱桌面格格不入的半掩小锦盒，便又倾向前，犹犹豫豫地伸手探向了盒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