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松洵垂眸，指腹缓缓摩挲着杯。

        如今的朝局形势似乎变得越发扑朔迷离起来，正当孟松洵垂眸思索之际，却听程羿炤又：“对了，先前你让我问的事，我已然从我家老爷子口中问得了。”

        程羿炤娓娓：“直到一个在顾家学香的学徒无意间翻看了此书，心生贪婪，为了制香险些害死了一条人命后，顾伯父才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他本将此书销毁，可想到当年归还的承诺，便只能封存了此书，并在北上赴京之时将它一同带了过来。”

        孟松洵挑了挑眉，“嗯？”

        “那本《异香录》大抵出现在三十多年前，也就是制香四家入京前几年，一个自海外而来的香材商人将此书给了当时的顾伯父，托他保，言几年后便会来取回。当时的顾伯父并未将此书放在心上，只翻看了几页，见上所记叙的香方荒唐，只当是人随意写就，便放在了书房中，并未太过在意……”

        程羿炤出些许嘲讽的笑，“若我记得不错，你好似同我说过，他是胡钊的人吧，那他此番救了太子，又意何为？”

        “朝堂之事我向来不懂。”程羿炤，“听说此事调查到最后，只草草置了几个倌和内侍，除此之外，我还听说了一件很有趣的事，你可知在围猎上救了太子的人是谁？”

        的确很奇怪。

        *

        澜州，苏家。

        “是那位新科状元郎，翰林院修撰，不，如今应当是太子洗江知颐江大人。”

        孟松洵向来锐，感受到他的异样，问：“怎么了？”

院厢房。

        “那香材商人当初给的《异香录》确定只有一本吗？”孟松洵问。

        “戏不演得像一点,  连自己都骗不过,  如何骗得了旁人。”

        闻得此言，孟松洵了背脊，神色认真地看过去。

        因着天弘帝龙有恙,  这些年的皇家围猎便未举办，但今岁天弘帝或自觉子康健了许多，兴致高涨，就带着群臣前去皇家围场围猎。

        待到了无人，他才止不住笑出声,  “你这模样,  可足够憔悴了，若非你我自小相识,  哪能这么快认得出你来。”

        可江知颐作为胡钊的人却及时救驾，立了功反成了太子边的人。

        虽说前一阵儿让苏老太爷重病差点撒手人寰的事闹了一遭，但这几日的苏府，

        不知想到什么，程羿炤的面色倏然变得难看起来。

        这一切一时竟不知是阴差阳错还是故意设计，若是故意，那江知颐选择接近太子究竟要什么。

        太子虽是弱多病，但到底是储君，这般皇家盛会，自是得参加，可谁知途中，太子的突然惊了，载着太子竟径直往悬崖的方向奔去。虽幸好最后太子及时被人救下，但因着受了惊吓，至今仍卧病在床，已好一阵儿未踏出过东。

        太子此番出事，且不论是不是意外，首先被怀疑的定然是胡钊，毕竟太子一死，胡贵妃所出的四皇子才有继位的可能。

        他轻啜了口茶水,  才懒懒抬眼问：“我不在的这段时日,  京中可有什么异动？”

        程羿炤垂眸迟疑许久，才蹙眉开口：“《异香录》中记载的香方因过于残忍，一直被视为禁忌，故而当时只有四家的几个长辈知晓，若一切如你所想，那当年究竟是谁将此书之事出去的呢？”

        孟松洵横他一眼，举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垂首间杯中映出一张风尘仆仆的面容,  眼底发暗,  周一圈青黑的胡茬,  哪里还有从前半分矜贵俊秀的模样。

        可到底是谁这么急切地想要此书呢？

        “应当只有一本，此书一直在顾家手上，至于其中的内容……那看过此书的学徒有没有记住，我便不得而知了，只知他虽天赋异禀，但因心思不正，在绾南时就被顾伯父赶出了顾家，下落不明。”程羿炤看向孟松洵，沉默片刻，“你仍然觉得顾家当年之事与《异香录》有关？”

        不，或者说，胡钊究竟要什么？

        “旁的我倒不晓得。”程羿炤想了想答,  “太子出事了,  你可知晓？”

        孟松洵举着杯盏的手微滞,  “来的路上听说了些。”

        孟松洵薄微抿，依着柳萋萋的记忆，顾夫人苏氏并非被烧死，而是被人杀害的，除却《异香录》，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这些人这般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