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母后病逝、父皇驾崩、朝臣内乱……黎观月无暇顾及他，应娄趁虚而入，他竟然慢慢忘记了自己阿姐的好，也忘记了这一盏小灯。

        “陛下事多，大概是忘了。这是从前长公主特意吩咐过的，说陛下自小便怕黑，只有她拿着这盏灯，陛下才安心，所以便将它留在了里，让仆们掌着它。”赵禄见黎重岩不说话，以为他疑惑，便贴心地补充。

        哪里是事多忘了，分明就是他自己心中有惧意，抵那段小时候的过往，才有意无意地在心里一再告诉自己：幼时不快乐、没什么可留恋的、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和人、事罢了……

        前世的黎重岩是不愿意去回味幼年的——

        暗淡的日光、繁复的窗棂、朦胧飘渺的纱帐、幽幽的檀香和药草味儿、来往人悲哀而肃穆的面容，和着母后沙哑温柔的声音，与那张始终模糊不清的脸庞一起，深深地镌刻在黎重岩的脑海中。

        他想要亲近母后，却又惧怕着那间寝殿里的一切，在一个五岁的孩童眼里，寝殿里的人和物与死亡紧密相缠，这样深切的惧怕潜移默化地影响着黎重岩，直到多年后，他仍会无数次梦回当初，在空无一人、白纱飘动的大殿里张皇无措地蹲坐着。

        那段时日里，母后病重、父皇忙于国事，闲时一颗心全扑在母后上，人们恪守本分而疏离冷漠，只有黎观月会专门来陪着他，幼年黯淡而沉重的回忆里，只有阿姐像温柔的月光，时时照拂着他。

        “所以说，阿姐对我……啊，不，对你这么好，你却还要杀她！”

        突然，另一声音在黎重岩的脑海中蓦地响起，语气里还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黎重岩却并不惊奇——毕竟他早在当初就惊怒过了。

        他淡淡在心里：“朕没有想过杀她。”

        垂下眼睫，他缓缓向皇走去，灯一晃一晃的，就如同脑海中那突然高了的声音——

        “你少给我狡辩！我有你全的记忆，你就是害了阿姐！你就是！你给我出去，我不要你在我里！”

        尖利的叫喊刺得黎重岩眉忍不住紧紧皱起来，他额角，停住了脚步，赵禄见状连忙上前，担忧：“怎么了陛下？可是又疼了？”

        黎重岩摆摆手，没说话，却是在心里：“别喊了！”他忍不住说：“你看了我的记忆，所以觉得是我要杀阿姐，那你怎么不信，应娄是乱臣贼子，当尽快诛之呢？！”

        脑海中的声音一瞬间顿住了，下一刻，又大声：“谁知你这种妖怪耍的什么心计，万一是专门离间我们的呢？更何况，你刚才了什么？！这是哪儿？！”

        他气得哇哇叫：“你用我的了什么？！”

        黎重岩脑子里嗡嗡直响，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他知，这是自己又要控制不住、要“回去”了的征兆，他拼命打起最后一丝神，转一把抓住赵禄的袖子，艰难：“送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