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夫人怀着一丝侥幸：“北地这几年都没动作，说

        张小娘子忙下了轿，追上前叫住其中一个老汉，问：“老翁，你可是进城卖粮了？卖得粮价几何？”

        洪夫人总算听明白了些，洪娘子送了茶水进屋，她厉声：“你出去守着，谁都不许靠近！”

        老汉见张小娘子穿着简朴，以为她也准备卖粮，在打听粮价，叹：“比昨日又便宜了二十个大钱一石。娘子，你若是家中急着等钱花，就早些卖吧。这见天的降价，以后啊，说不定得白送了。”

小人比比皆是，张小娘子感到没劲得很，没再搭理他，拿起自己的袋走了出去。

        洪夫人怔怔坐在那里，：“外面局势，竟然这般坏了？”

        “阿娘，我不吃茶。阿娘，你听我说。”张小娘子泪水一下了下来，哽咽着：“阿娘，我刚从粮食铺子回来，你可知晓如今的粮价，一天比一天低。先前我就说过，粮食价钱不对劲。我去求了太后娘娘，结果都告诉阿娘了，没用。后来我再一想，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大粮商背后的真正东家都有谁，太后娘娘清楚得很。她不了，自己人参与其中，也没法。谷贱伤农，丰年亦伤农。阿娘，我这心啊，总是难受得紧，不是因着我罢官，而是我们府上，吃穿用度，太富贵过了，太富贵过了！这些泼天富贵，都是生生在喝人血，吃人肉啊！”

        张小娘子凄然一笑，接过茶盏吃了几口，深深吐出口气，那双曾经明亮的双眸里，满是晦涩：“阿娘，我没昏。伯父在南边是富贵，他的钱财，土地，究竟从何而来，阿娘，你都知晓。他打仗，抗金贼，是立下了功劳。可这些功劳，抵不过他造成的罪孽。北地迟早得收复南边，到那时，清河郡王府该如何自？几千倾良田，可能继续坦然耕种？住在堪比大内皇的清河郡王府里，还能睡得安稳吗？阿娘，北地赵统帅一直住在前辽的皇里，迄今未扩建过，更未曾大肆修缮！”

        洪夫人的脸色也变了，苦笑：“我虽掌着中馈，不过是些吃穿用度人情往来，能有几个大钱。公家大钱都在你大伯手上，事账房我也支使不动。清河郡王府没粮食买卖，又拥有良田千倾，最不缺的就是粮食，应当往外卖粮才对。拿着钱财去买粮，太过打人眼。一不留心，还要给那些对付青河请郡王的人手上留有把柄。何况，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我如何敢出这个？”

        张小娘子：“如今南边没了战乱之苦，恢复了些生机，如何能被北地一直压在。与以前给岁币不同，北地态度强，官员贪腐乱收取赋税，得偷偷摸摸藏着掖着。科举取士，用北地科考的试卷，阅卷取士，全得北地同意，取士也不会取太多，更不会看士子的家世。北地的本意，应当想要解决南边冗官的问题，南边这边的人没了差使，如何能服气？朝廷给岁币，赔了疆土，那都是朝廷的事情。要让官员从自己荷包里掏银钱，让他们没了好，就如阿娘说的那般，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南边朝廷必会反啊！”

        洪夫人倒了盏茶递给张小娘子，见她还要拒绝，不容置疑：“你昏了，喝些茶水先醒醒神！”

        张小娘子先摇了摇，待气匀了，抓着洪夫人的手臂，急切央求：“阿娘，粮食价钱，如今便宜得很。朝廷没，估计也不了。阿娘，我们去买粮吧！将钱财都拿出来，去买百姓要卖出来的粮食。付给他们正常的价钱，能买多少是多少，帮着他们解决燃眉之急，顺帮着涨涨粮食价钱。”

        虽说过了入冬，临安依然洋洋，草木葳蕤。

        轿到了城西的粮食铺子，张小娘子看到几个穿着布衣衫的汉子，拽着手上的破麻袋，愁眉苦脸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出了，府里的轿等候在那里，见她出来忙抬了上前。张小娘子上轿后，吩咐去了城西。

        田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像是张小娘子以前担忧的那样，新粮的价钱，很快降了下来，快比往年的陈粮还要低。

        洪娘子以为出了大事，放下茶盏，慌忙到了门外，将院子里伺候的仆妇婢女支开，自己紧张守在了门口。

        张小娘子一惊，：“降得这般多？”

        张小娘子：“阿娘，我知，早就想到了这些。无论结局如何，帮着了一人，就当是赎了一份罪孽，以后北地清算时，也能念着这份好。”

        洪夫人听得莫名其妙，忙携住她去塌上坐下，扬声唤洪娘子上茶。

        老汉：“可不是，原本舍不得卖的，见到这个价钱，都赶紧来卖了。不然，放久了就成了陈粮，越发不值钱。咱们这些庄稼人，没有活路喽！”

        洪夫人理完中馈，心里念着张小娘子被罢官的事情，刚回到院子，就见她飞快跑了进来，唬得一下站起迎上前，拉着她仔细打量，关切地：“可是出事了？”

        张小娘子神色沉重起来，匆匆回了府。

        穷苦百姓与送粮食米面的车出入时，大多都走西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