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昏暗无比，特地调小的声音却在聚会神中格外清晰入耳。影片一开始池灿就被吓到了，今天杨钧不知弄来的是什么碟，黑黢黢的片一过小电视机上便闪出撕衣服揪被子的狂野画面，细小的呻和像涨后扫过脚趾尖的一点浪花水渍，不明显却无法装听不见。

        他以往也不是没这么早去过，偶尔上午跟杨钧约了去书店看书，中午杨均就会叫他去家里吃饭。

        池灿着演讲比赛三等奖的红色奖状和那只拷有现场视频的u盘，心情稀里糊涂地回了教室。

        那两人也不知犯了什么事，鹌鹑似的垂下脑袋杵角落里听训，似乎还不服，在爹妈老师的夹击和进出同学的围观下简直颜面扫地。池灿觉得他们有点惨，很快代入其中有了象的想象――如果是自己，那就变成李景恪在上班期间还要被迫抽空来学校听数落。他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这周周末池灿在外面小街上独自吃了碗米线当午饭，然后买了份卷粉，提早去往杨钧家写作业。

        池灿告诉自己李景恪工作很忙，很辛苦，是没有办法的事。

        但今天不太一样，今天不去书店，而李景恪本该休息，却一早出门了。

        晚上回家他要把它们拿给李景恪展示，u盘可以当送给哥哥的一件礼物。

        “神经病，”杨钧哈哈笑，“用我的话说你是了吧！”

        池灿盘坐着，下垫着一只扁扁的垫子，杨钧把他从班里其他兄弟人情渠弄来的cd卡进放映机里。

        进到办公室，池灿站在老师桌边等了等，看见旁边站着隔班被叫家长的那两个同学。

        这么久以来池文鹏手表丢了的事被闹得几乎年级里人尽皆知，却成了一桩不了了之的悬案。

        池灿多少贼心虚。

        “放心！接着要开家长会了，你哥又不是不你，不像我爸妈都赶不回来呢，肯定没问题！”

        “池灿，”班主任拉开抽屉，笑眯眯叫了他，“这是你上次参加演讲比赛的视频，之前发的时候漏了你的，现在已经重新拷了一份了，和奖状一起补发下来，表现得很不错噶，一点儿也不怯场，再接再厉。”

池灿直着背，此刻内心有点没底，不知老师突然把他叫去办公室什么。

        他偷手表的事情一直都没有东窗事发。

        最近都是如此，李景恪在家里待着的时间都少得可怜，上学日的早上甚至没空跟他一块儿出门，早早便走了。应该说一直都是如此，但以前池灿还能去家厂，现在李景恪却不准他再去，说浪费钱和时间。

        “他没空看。”池灿说。

        可他仍然不知这算不算一种惩罚，就算他的坏事没被发现，也逃不过更难过的被忽视的痛苦。

        杨均的爷爷话虽不多，但热情好客，看见池灿来了就招手让他进院子，问吃过饭了没有，然后朝里面喊杨均的名字。

        池灿嘟囔：“他要是骂我就好了。”

        不怕冷的李景恪一年到仿佛就那几件衣服换着穿，可池灿总是看不见那一眼就认得出的高而瘦的影。他们那间屋结着蜘蛛网、墙生出霉点的家时常冷冷清清，池灿带回来的奖状贴窗上没人欣赏，u盘被李景恪扔在杂物小筐里躺着也孤零零。

        自从没了那手表，池文鹏终于闭上了他那张臭嘴，没空聒噪和耀武扬威了。

        不过他很快也不笑了，要怎么获得这个世界更多的关注似乎是每个小孩都苦恼过的事，他们的世界又是那样小。他拍了把池灿的胳膊：“你上回演讲不是拿了三等奖么，这都没用？”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杨钧正愁无聊，跑出来时惊讶又惊喜，可一看池灿兴致不高的脸色，边把他往房间里推边小声问，“怎么，被你哥骂了啊？”

        池灿看着奖状默默开心起来，又找前桌同学借了把小刀，在灰色长条u盘上刻下自己的标记――一火柴棍凑起来似的一个“灿”字。

        不过好歹松了口气，他再次回想一番池文鹏那些肮脏龌龊的污蔑，依然觉得是池文鹏活该。

        杨钧家虽然也不是很富裕，父母常年在外打工，但他有自己独立的房间。早没了升学考那会儿的紧张节奏，他们只草草写会儿作业，等爷爷出门赶集了就开始锁门关窗拉帘，准备放碟来看。

        池灿心情好了一些，跟着笑起来，和杨钧窝在床脚下一起分吃完了那份卷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