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桔，还是早点出院吧，”她对许如桔说，“我都说过了，再也不想来医院，在家里什么时候眼睛一闭也就过去了。”

        病房里顿时陷入了犹如无止境的沉默，病人浑浊的呼声一起一伏，许如桔小心翼翼开口：“阿，景恪他……”

        “你不要说了，”阿骤然打断了她，脸色大变，手里颤颤巍巍，语气强地吐出字来，“我不会见他的，许如桔，你要是不想现在就气死我就闭嘴！还嫌不够丢脸是吗，同恋搞得人尽皆知很光彩？！你知不知别人都在背后怎么议论的，我不是让你跟他断绝来往吗——”

        池灿没在四看见李景恪的影，停在病房门口小心地等待，许如桔在护士台问了两句才过来，领着他进去了。

        走廊里迅速变得空，池灿目不转睛盯着李景恪伫立在那的影，高大而萧索，白炽灯将暴在那下面的人照得阴影厚重。池灿感觉几天不见，李景恪突然变得有些陌生起来，周萦绕着他所领会过的那种冷淡、疲倦而孤独的气息。

        但面对病床上的在睡梦中痛苦呼的老人和一脸愁容的许如桔，他想起了被风城的一切埋入深的某些记忆，还是点点，很慢地说了好。

        “明天就出了，明天就出，”许如桔只说，“阿，你知不知有谁来看你了？以前对面村陈英阿姨生的那个娃娃还记得吧，当时满月酒你一个人去的，害我在家里饿肚子。”

        打算退出病房时，许如桔感觉阿似乎要醒了，又独自返了回去。

        池灿想说自己说话可能没什么用，他也不清楚这之间到底发生过多少事——李景恪能把那么一大笔钱送来，在此之前却几乎从没到过医院或村里看望。

        许如桔笑了笑，继续说：“今天是池灿他哥哥带他来的，这几天我去学校回家里办事，也多亏了有他。”

        他不能随便乱劝李景恪的，岂非慷他人之慨？

        池灿便脱下书包拿在前，顺势坐在了外面的那排椅子上等着。

        阿确实醒了，缓慢睁开眼睛，许如桔喂她喝了点水，说了几句轻松讨巧的话，惹得阿边咳嗽边笑了笑。

        就在靠门口的这张病床上，阿白发苍苍，仰面躺着睡着了，一只干枯的手扣在白棉被上，从双眼紧闭的面容里能看出常年劳作、淳朴慈爱的模样。

        后病房的门敞开着，里面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池灿发怔的思绪。

来，走出学校侧门出口，许如桔“嗯”了一声，语气平缓地说：“生死有命，只要能尽力少一点遗憾，也许就很好了吧。”

        许如桔说：“我跟你说过了呀，池灿早就回来了，还算我半个学生呢，之前在我们学校读的初三。”

        “谁啊？”

        “陈英……是池家那个小儿子？叫池灿吧，”老人的记忆力往往牢固，谈及旧事并不糊涂，她这会儿听见上能出院了，神仿佛也有所好转，“他们池家那几个，老大老二都不是个东西，当年离了走了多好，如今怎么又回来了。”

        许如桔将包放在一旁，看了看吊水的情况，轻声对池灿说：“你哥哥应该是去楼下缴费了，明天我们就出院了，”她苦涩地笑了一下，像叹了口气，于是才变得轻松一点，“等回了上和村，李景恪要再去一趟估计也不方便。等一下阿醒了，李景恪要是回来，你见到他，能不能帮小桔姐劝一劝？”

        李景恪发现了池灿，没怎么惊讶，仿佛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转拿着单子到护士台办理手续去了。

        池灿早已转冲向门的那边，眉紧蹙，一下子猛地站了起来。

        那声音好像能穿透耳，在寂静的病房里外都显得刺耳且大声，池灿回看去，心骤然沉沉一。李景恪已经站在了他的后，用一种温和平静且若无其事的目光看着他。

        这几天李景恪虽然往返在医院，但在阿醒着的时候从没进过病房。

        “我都是要死的人了，难为他还记得，你呢，学生姑娘没地方去，你总带来家里住，倒是让我沾了光，回回在这鬼地方都有些花朵一样的面孔来眼前晃一晃。”

        只是这几年在病中的事却越发顾不得。

        池灿跟着许如桔坐公交车到的风城市第一人民医院，地址就在泰安大桥边上。池灿以前只在前面的某个岔路口经过，目光总是眺望着河那边，从未注意到这里。

        阿如今在普通病房，一间里住了两个病人，中间用蓝色布帘隔档着。

        医院的走廊永远贴着清一色的白瓷砖，住院里安静异常无人喧哗，走路时的窸窣声清晰入耳。

        不一会儿，电梯口传来交杂的脚步声，其中有池灿无比熟悉的一种，他飞快抬起，李景恪手里拿着张刚交完费的单子，正从走廊那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