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係啦，我可以等你写完。」

        「我们回去吧。回我那边。」

        「我看你在写笔记……」

        两人的手在半空中互握，达的指轻轻抚摸杉的掌心，杉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笑。

        「喔好，我上走！」

那个坐在教室里的人，就是他来商学院的目的，也是三番两次告诫杉说「走路只准看路，不准看别人」的来源。他上扬的眉眉心微微皱起，右手写字的时候，左手每隔几分鐘就把发往后拢。杉知这些小动作都是他正在专心思考眼前课题的证据，因此，他没有出声跟那人打招呼，只是悄没声地进了教室，在那人旁边、距离两个椅子的位置上坐下，抽出自己的素描簿和铅笔，开始在纸上涂鸦。

        「理我啊，杉。你不是特地跑来商院找我，怎么自顾自地开始画起图来了？」

        直到一隻大手跟着一个短音一块降落在上，杉才满脸讶异地抬起视线，正面对上眉下的黑眼睛。最初的十分之一秒，他上那张稜角分明的脸孔摆出的是个有点兇恶的表情，然而一开口就破功，换成又好气又好笑的无可奈何。

        这个人就是杉在面对那一大叠别有用心的模特儿报名表时，会下意识感到困扰的最主要原因，也是助教之所以会对杉说「我之你有顾虑」的指涉对象。

        「好。」

        「咦……达？」

        「喂。」

        「是没错，但你好歹也叫我一下吧？」

        「你等我写完，然后我就要等你画完图？我们一定要这样互相等来等去的吗？」

        达弯下腰，将颊和靠近杉的发，很快地在他的发旋上印下一个轻啄，跟一句低语：「杉。」

        企系四年级学生丁致达朝门口应了一声，却没有收回抚摸杉发的手，相反地，他一面以自己的肩膀挡住别人的视线，一面将手移动到杉的颊侧。从厚实掌心透过肤传来的温度令杉静静地闭上眼睛，略略侧过，靠向那隻手。

        「嗯。」

        他很快画了一张速写，是人的侧脸像，有微微皱起的眉、瞇起的眼睛，抿着嘴，表情专心致志；杉望着自己的作品，浅浅一笑，翻过一张白纸再开始画，这回就不是人脸的速写，而是衬衫的版型图。

        稍早杉走进商学院时，路人的窃窃私语，有一半是对的：他有恋人，而且他的恋人确实是商学院的学生。不对的那一半则在于，杉的恋人并不是女，而是这个比他高出一肩一、声音比他低八度，态度有一点点霸却同时充满保护慾的年轻人。

        杉有些不好意思地苦笑一下。教室外面的走廊有人经过，探进来喊了一声「丁致达，你还在啊，等一下二年级导生会要用这间教室喔！」。

        有那么一小段时间，整间教室里只有振笔疾书的刷刷声，杉的铅笔在纸上移动，描绘着长衬衫肩膀位装饰的线，偶尔停下来思考，再把原先画的线掉重来，调整肩釦、袖扣的位置。他完全没有发现旁边的书写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也没注意到一个黑影子移动过来笼罩在自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