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花海中，两人静静相对。

        这人的一言一语，彷彿在替宋星航重申盟言似的，她，究竟是什么人？

        云羽嫣心里突然涌起一阵不能言喻的害怕，她想逃，逃出去，逃得远远的，不能再面对她，否则，自己一定会疯掉。

        她总是低事，不多说话。午饭茶点都由佣人捧进书房。若是倦了，便踱步到花园，看着那一大片花海出神。

        转眼间，程日煦已来了两星期，却始终没有再见到云羽嫣。

        那人竟然趋上前，很近很近，几乎让两人的鼻息也要相互传送。

        害怕害怕，云羽嫣还是让程日煦留下来。

        「你……你是会计师？」

        ----程日煦知要让云羽嫣以为自己是宋星航转世，否认要比承认好，要让她觉得自己也是不能置信，也是挣扎难受。

        那天，云羽嫣吩咐佣人安排，要跟程日煦一起吃午饭。

        「你----」云羽嫣禁不住子一晃，后退两步，她的声音，竟连声音也一模一样。

        程日煦停下脚步，转过，还是没说什么，只静静地看着她。

        ----当年，宋星航每餐的第一箸菜，一定是给云羽嫣送上。

        眼见她的影快要消失，云羽嫣心里的害怕却又给重重的不捨压下，她不由自主地说：「站住。」

        程日煦缓缓地，一字一字地说：「还以为，你会知。」

        ----怎么也想不到，她的眉梢，她的眼角，她嘴边的一抹轻愁，竟是这样熟悉，就像是，刚从梦里深走出来的。

        程日煦低声说，彷彿在耳语：「等了这些日子，就是为了这一天。」

        但程日煦心里明白，两人纵不相见，云羽嫣也在暗中留意自己的一举一动。

        「你……究竟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急促动起来。

        程日煦苦笑，小心奕奕嚥下----宋星航最害怕吃鱼，但云羽嫣不想她偏食，总迫着她吃，宋星航总是战战兢兢勉为其难地吃掉。

        这是宋星航的招牌表情，程日煦光练这个已花了一个星期。

        云羽嫣却震惊了。

        「云小姐，她是胡律师请回来的会计师，接替卢秘书负责理账目。」家刘小姐在门口出现。

        程日煦也不说半句话，只深深地看她一眼，然后转退出去。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冷的，却在颤抖：「走，上走！」

        “不可能！”云羽嫣的心禁不住噗噗噗狂，她暗暗让指甲掐进手心里，让刺痛去証实，自己是不是在梦。

        程日煦一直半垂着眼睛，一脸哀伤。

        偌大的房子，要避开不见，绝对轻而易举。

        「是。」程日煦点点，声音仍是低低的：「我会把账好，让你安心事。」

        手心传来的痛却迅速给心底的痛所掩盖，云羽嫣心里的痛像是给千百万细如牛的针所刺，教人痛得眼角渗出泪水。

        这话一出口，又教云羽嫣心里一震，她怎么会忘记？那时候，宋星航曾跟她说过：「你对什么都明，就是对数字没办法，那就让我学会账吧！可免你心烦。」

        程日煦每天朝九晚六在书房整理积账。

        云羽嫣想看清楚她，又不敢看清楚。想开口问些什么，又不敢开口。

        餐桌上，程日煦用左手执起筷子，食指轻扣在中指上，挟起一片鲜百合，送到云羽嫣的碗里。

        一个月后，程日煦把工作妥，便不再来宋宅。她太知什么叫「以退为进」。

        云羽嫣颤着手，把一块鱼肉挟到程日煦的碗里。

        云羽嫣似给吓呆，一动也不动，只怔怔地看着眼前人，沉溺在她的眼睛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云羽嫣再也按捺不住：「别在我跟前玩把戏！」

        程日煦扮作不知，除了工作，她总是在沉思----紧紧皱眉，让眉心出现一小小的，深深的摺痕----这神思彷彿的模样，最教云羽嫣心弦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