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实诚，开口，“五公子才华自不必说，可是坏了规矩，这赋诗和饮酒只须选一样，两样都了，等同于两样都没呀。”

        随着一声鼓乐奏响，萧隽先饮酒三杯，而后置觞于水面。大抵是主人坐庄，酒杯也没有逆的理。那酒杯飘飘的，晃到第一人面前。

        他悠悠起，成竹在，稍自沉，脱口便是五句。诗云：

        有人称：“不错不错，郁氏的好郎君，陈抟先生的捷才思也继承了几分。”

        郁婉往日也慕过裴夫人之才，只是未见过其人，此时一听，目光瞬间投向她。她大概四十上下，看不清容貌，散漫踞坐着，但颅微昂，可见其沉着自适姿态。

        她问“今日不是荀相组的宴吗，怎么萧二公子倒像是主人？”

        那边酒觞已轮两番，目前落于一衣冠不整，蓬散发之人跟前，旁人称他荀参军。他落拓不羁，饮罢觞中酒，只稍沉，诗作便成。

        “荀相？那我倒不知，我只知是永初兄长邀的我。”

        她看了眼与她交换了位置的裴松，有了打算。她自陈首次参宴，对众人不甚熟悉，还望他能多加照拂。裴颂为人热忱，自然爽快应承了。

        忆君锁梦土，睽违倍三秋。

        萧隽开口，“给师母斟酒。”

        怨矣别路长，殆兮沧海。

        “赠弟，从渊。”赠弟，和从渊之间有着明显停顿间隔，到从渊二字，他说得极轻，清的嗓音仿佛一片羽绒落在她心间，柔得漾出水来。

        “那可正巧，裴夫人文采卓着，赋诗成文岂不是信手拈来。”另一者附和。

        “没想到这第一杯就落到裴夫人水边呐。”一位纶巾文士。

        “可有诗名啊？”座中又有人问。

        永初，是萧隽表字，她在先前那份册子上见过。这算什么？各抢了对方的职责，又各扳回一城吗？

        郁婉再瞄裴松，这回不等她询问，他即刻答，“是荀相五公子。”

还礼，见他是个循礼数的，灵机一动，便：“哎，裴兄糊涂，哪有主人未至，宾客先欢的理呢，我见你有礼有节，断不会强人此等事吧。”

        “是我阿母。”

        他怎么一副主人翁的模样？

        她正想着他话里意思，随后就听得一个低沉男声响起，“本公子来迟，诸位久等了。”她抬眸一看，来人恰好从她旁过，正是萧隽，他剑眉飞挑，目光在她上略停留便迳走过了，似乎没看出什么。

        果然复杂。

        下一刻，酒觞又幽幽转，这一回正落在郁昭水前。

        提及陈抟，座下又是一阵喧杂私语。而他神色自若，只敬谢旁人赞誉，并不继续搭话。

        那五公子听罢，再饮三杯，“此宴本意在于怡情，乘兴就好，既如此，那我再赋一首。”

        裴松闻言一声朗笑，将手中杯酒一饮而尽，“哈，不碍事儿，细究起来，我也算得半个主人。”

        琴弦久不缀，芳华时待灼。

        听得萧隽喊裴夫人师母，郁婉问裴颂：“在下冒昧，不知夫人是……”

        她如何不知，这“弟”指的是谁。她扯扯衣袍，当下便往记录诗赋的侍应赶去，向他借了笔墨，

        薄雾识归舟，闞月栀子。

        矢志将无渝，留待说旧游。

        她见裴颂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反客为主：“哈哈，不劳裴兄，这位公子，小弟识得的。”

        “我喝酒。”

        我若蔽中宵，子为清皎昼。

        “裴夫人果真雅量。”三杯尽饮，又有人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