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尚未走远，有嬆握住手试探她：“听说上个月中都护王郅派人来说亲，王家三郎一表人才，为何被你打了回去？”

        实则在刚穿越时，薛琳就这么想过。按照逻辑，有来路就必然有归途。若是在这里成家立业，不是多了牵绊，徒增伤心而已吗？因此孑然一、潇潇洒洒验人生，方为上计。

        作为一个克思主义信仰者，来到这里以后薛有姈变得不惮于谈命。若是真有命运一说，此刻她就能躺倒睡大觉了。奈何，奈何啊……

        “话虽如此，但私社盛行，朝廷岂有不知之理？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既然如此，只要小心行事，便不会拂了圣人逆鳞。”

        不过吧，这计策也不是一点风险也没有的。

        有姈赶紧抬起袖子嗅，并没什么味，顿悟后嗔怪：“好啊，阿姊什么时候也喜欢开玩笑了！”

        是夜，姐妹二人一起睡下。在梦里，薛琳回想起前世的人生。

        本也没有意思要隐瞒，既然提到了这茬，有姈便一口气说了：“今日是难得的吉日，我们趁机会立了社，故而才喝上几杯。”

        有姈才明白刚才不过是试探她想法。听她又喟然长叹：“作为姊妹，我虽能理解你，但作为长辈，却另有别的难。你常伴于阿耶侧，或许浑然不知他上多了几白发。可我今日一见便心有不忍，当是在他面前才强颜欢笑。”

        “立社？”有嬆思忖着措辞，“私社虽不罕见，但终究不像那些官社般自在。”

        这下有姈无话。昔人都行英年早婚，不惑之年就当阿翁阿姑的比比皆是，三个儿女都尚未让薛见山会到饴弄孙之乐，两鬓已点点微霜。不必想，薛见山最心的自然是她的终大事。除非她能成功说服他，否则这忧愁就无有穷尽时。

        她兀自吐真心：“我谈这些，并不为说教你。除了阿耶，你的婚事我比谁都上心。王家的这门亲事你拒绝得不错，我早派人出去打听，这王家三郎委实不上你。见你如此有主见，我就放心了。”

些年没见，说点己悄悄话，他得着吗？”

        据有姈观察，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妻严”，逢人说尽有嬆的好，过节向家中嘘寒问，很懂讨翁舅欢心。不得不承认，小两口婚后生活幸福，这才慢慢放下对他的成见。

        有姈憨笑，腻在她肩搂着。放眼望去，整个长安城找不出一个比薛有嬆还要完美的姑娘：才堪柳絮的不及她明眸皓齿，颜若昭华的不及她蕙质兰心。谁知千挑万选，竟然嫁给个一穷二白的小子。这门婚事，她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先不说什么门当对，只凤凰到了山鸡窝免不了遭罪；也不知行什么退兵计，竟龙门一跃抱得美人入他怀。听闻他一年后因治水有功被擢为司参军，又被举荐到梁州走上任，可谓步步高升，年轻有为。

        那么，直接坦白她不是真正的薛有姈怎么样？告诉他等真正的薛有姈起死回生后再打算？

        “哎呀阿姊……”有姈耐心解释，“我知。阿姊是想说，我们这社邑社员全是女子，不比于那些男子结社，怕我们干不好是吧？你若这么想，可真是与那些俗人无异了。谁说我们一定不如他们？试想诸如科举、荫庇入的法子，为什么只限男子？想来是一起比试，怕我们这些女儿家冒了尖，面上挂不住，因此连比都不兴比了。”

        “看似有理。”有嬆反问，“那你觉得阿耶与阿兄如何？他们也是你口中的‘俗人’吗？”

        “我并没有将人一杆子打死的意思。但须知良人难觅，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薛有嬆静静听其言语，不觉一点儿消极意味，反而口角生春，踌躇满志。自大病一场后，总听她这些疯言疯语，如今也习惯得多了。每每后怕担心她在外闯祸，夤夜细想又琢磨出理，始知她的不同之，暗自叹服她的真知灼见。

        “可是……”

        有嬆似有首肯：“酗酒确实不好，但倘若小酌几杯，沾了酒气让别人闻见，那又有什么好的？如你今日这般酒气，倘若被阿耶捉住……”

        “阿姊不知，此人是酗酒之徒，王家三个儿子里就属他最不争气。王都护为何偏要将他到咱们家？我看是不安好心。”

        “那你说说，今日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