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帐号名就叫XM，可当时他并没多想，只以为是又一个热爱游戏的、有钱有闲的观众。他怎么能这么迟钝？

        “洗完了？”她抬眼看他。

        “一个很会煎的杀手，怎么样？”她把送进嘴里时突然说，“假如主角是个未来世界的杀手。”

        “不一样啦，”她笑了，一本正经给他解释，“这个杀手又不吃人，她的是中餐。”

        “反差感吗？”他问。

        同年，他向她说起老爹又去招惹女人，她冷冰冰回过来一句：别给他花钱了，只有在土里他才会比较安分。也是那一年，XM彻底暂停对他的捐赠。

        她笑而不语，只是吃饭。饭后他去洗澡，再回到阳台晾晒浴巾时，她站在那抽烟。

        她叹了口气，把烟摁熄：“下午你没去前同事家吧？”

        “衣服，”她指指脏衣篓，“一消毒水的味。”

        他很感兴趣，示意她说下去。煎的秘诀也是她教给他的，烧热一锅猪油，再将磕进锅里。切记一定不要忘记那步，将生抽浇上鸡的边缘。她也解释过其中原理，酱油会与高温发生什么反应云云。总而言之就是，这样的煎会很香。

        “没错！反差感，”她顿了顿，“杀人如麻却饭很好吃。”

        他只好摊牌：“去了医院，她让我去型……”

        她望着他，仿佛无论世事多么滂沱，也浇不灭她那样明亮的目光。

        “我知，”他短促地说，“我只是不想让你困扰。”

        “看来你有一点绪了。”他把瘦肉夹进她的碗。

        “隐瞒才不是对我好，你这是在犯跟他们一样的错，”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强过，暂停两秒，再开口时语气变得和缓了一些，“我知你怕我像之前那样失控，但是……我不会了。我有好好吃药，况且还有你和KK的帮助，我已经好了很多。不如说这是这么多年来，我感觉最好的一次。”

        “她没让我去吗？”她问。

        其实她大可以拒绝去型，也不用在意老爹的死活。但她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下心来。他多希望她的善良不会再被利用，不会变成她的肋。

        她喝了一口水：“没什么，我瞎说的，只是觉得这样比较有意思。”

        “真的没问题吗？”他只能这么问。

        “嗯，你……”他本想问她去不去洗，但话在咙，被她那神色退进肚。

        “哇哦，”他学着她的腔调，“汉尼？”

        “想什么呢，”她说，“我没有那么脆弱。”

        沿着往事回溯，原来她从没有哪一刻移开视线，直到她彻底对这个家失望。KK说得对，他一直以来都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以为自己都能扛住。但她比他早慧太多，所以走得比他远，也比他想得更加周全。

        “嗯，不会有事的，”她退后几步靠在阳台上，“明天我去医院再一个型吧。我查过资料，就算是直系亲属，也会有不太适的可能。这种情况下，最好是我俩都去一个型。”

        半晌他才艰难地开口：“我不想让你为难，我以为这是对你好。”

        风忽然起。她短发飘扬，小小的脸隐在黑夜里，双眸明亮如孤星。那一瞬间，他好像又看到最初领他前行的那个她，我行我素的那个她。他在这刻忽然记起，在他最艰难的那段时间里，有人往他的游戏众筹账上陆续打了几千块。

的故事。

        他说不出话，不知破绽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