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奈杰尔有所了解：“他们和安饶城有所合作，或者说，这里本来就比较混乱，安排一个份并不是什么麻烦事。”

        当然，不能太多。阿莫斯明白这一点。

        *

        这真是够地狱的了。他在心中下意识抱怨着。

        “我们真是遇到了一个大麻烦。”阿莫斯喃喃说。

        他没想过这笑话会真的出现在他面前。

        两个中年男人都沉默着。

        “反抗什么？”奈杰尔猛地看向他，这个同样年轻的男人的面孔上，出一丝狰狞，“他们创造了我，而我无法反抗他们！”

        既然他们已经决定违法的事情了，难还会在罐人的脖子上打上编码吗？

        “罐人的和仿生人的大差不差。”奈杰尔伸出自己的手，“只是材料的问题。”

        那可是二十年，工业水线的二十年！天知阿维德制造了多少罐人。

        路易斯忍不住了：“等等，阿维德怎么有权限制造人造人？”

        阿莫斯侧过，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问：“生水游戏公司是什么时候建立的？”

        “他们对你出了某种限制。”阿莫斯确定地说，“而你甚至无法说出这限制是什么。”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阿莫斯问：“像你这样的人还有多少？”

        说到这里，奈杰尔突然出了一丝苦笑。

        “有人监视你吗？”他随口问奈杰尔。

        “我并不知。”奈杰尔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模仿”着正常人，按照正常的安排上下班，然后等待着一个不知何时将会出现的信号。他甚至都不知那个信号会是什么。

        阿莫斯也开始觉得有点棘手了。

        “他们是怎么让你获得正常份的？”

        他说：“最好笑的事情是，在我成为生水游戏公司的员工之后，我亲眼看见了……‘我’的存档。我的来源、我的记忆、我的……出生地。我的母亲。”

        人造人与仿生人不同，人造人只能在官方的人类培养中心进行培育――如果合法合规的话。

        而路易斯却吃惊地、结结巴巴地说：“但你就这么……就这么接受吗？你不想反抗吗？”

        路易斯察觉到了一丝悲哀。在这一天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情绪会出现在自己的心中。过往这么多年，他都活得轻轻松松。

        “唯一的问题是编码。”老刚补充说，“但编码不是大问题。”

        “阿维德开工了二十年……”路易斯低声说，带着一种明显的愁云惨淡的语气。

        “阿维德开工了多久，我这样的人就有多少。但他们未必像我这样，拥有了外界的正常份。”

被忽略了。

        他沉思片刻之后，发出了一条消息。

        最后，他又不甘心地提了一个问题：“那，记忆又从哪里来呢？”

        ……可关键的问题是，其他的那些罐人呢？

        所以，如同奈杰尔的这样，走到阳光下的罐人，不可能太多。他们在某种程度上，维持着“正常”，比如说，让生水游戏公司显得正常，让阿维德工厂显得正常。

        他们按就班地生活、工作，好像他们真的就是普普通通的人类。但是，他们或许都等待着一个信号。

        奈杰尔摇了摇，他说：“我并没有受到太多限制。他们只把我们当成工，并不会太在意我们的日常情况。”

        这是在他提及罐人的话题之后，首次出的，近乎于真人的情绪。

        “二十年前。”他的智能家以温和的声线回复。

        他们面面相觑，保持着沉默。

        奈杰尔闭口不言，但显然，这就是真相。

        “那你知他们为什么要生产这么多罐人吗？”

        他当然知罐人，他甚至自己都在星际网上肆意评价过罐人。有关罐人的话题，是如今星际网上十分行的“地狱笑话”。

        路易斯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

        阿维德工厂昼夜不息地制造了二十年。那些罐人，在哪里？他们也如同奈杰尔一样，正在等待着吗？

        奈杰尔笑了起来：“游戏。”

        他们互相望望，然后望向了奈杰尔。

        “只不过，因为过于贴近现实、过于枯燥乏味，甚至于过于真实的残酷，所以并没有受到玩家们的欢迎。这个游戏被生水买下，然后――成为了批量制造罐人的来源。”

        路易斯震惊地望着他。

        不等他们反应，他就继续说：“生水游戏公司旗下，有一个相当冷门的游戏，其内容大致是人生模拟，画面十分真实，内容也十分庞杂。

        “显然，他们违法了。但事实上，也很少有人来查这个问题。”阿莫斯说，“或者说，即便查了，看看那些挂在水线上的躯，其实也很难分辨出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