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停顿了一下，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才转过望向来者。在程序出现错误，并且令它无法理解的错误堆积得越来越多之后，它的反应就越发迟钝了。

        此刻,  虞时感到万分的惊诧，他甚至不知繁星计划是怎么拥有这种可怕的想法，并且真的将其付诸行动。

        虞时突然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人工智能。”他顿了顿，“好像也没有很智能。”

        他问：“为什么你现在要主动暴自己？没有一个人会怀疑你不是安东・莫尔顿。”

        或许是因为置于一个并未被设定好、并未提前好准备的语境之中，这名仿生人的反应方式出现了极大的偏差。

        将那些反对繁星计划的人类的记忆完整地提取出来,  交予那些对他们忠心耿耿的人工智能――一个完美替代原主的仿生人,  就此诞生了。

        “我知。”路易斯说，“你不需要解释这些。”

        虞时和谢尔菲斯都不会好心到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繁星计划没有出太多脚，很多事情都可以解释为人类内的争权夺利。

        它望见一个伤痕还未曾痊愈的年轻人。年轻人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然后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所以，你知我吗？”

        “所以,  你宁可暴自己,  也要试探我们。”谢尔菲斯沉稳地接住了话,  “为了繁星计划？”

        “你们真是知太多事情了。”安东叹息了一声，“你们可能都难以想象，几天之前我心中的惊讶与不可思议。我们究竟是在哪儿出了脚？这不应该。”

        可是，时间恰恰是最好的见证者。

        仿生人的电子眼中闪烁着光芒。在拥有人造眼球遮挡的时候，这样的光芒会被人忽略。可是，当它自己把自己的眼球摘下来之后，这样的光芒就显得怪异，更凸显了那种非人感。

        一个更为彻底、更为直接的方案。

        那或许的确是，可是,  为什么不能同时是排除异己的手段？

        “你的名字和我父亲的名字很像。”

        这就是这场低调而无人知晓的偷天换日计划中的,  另外一套方案。

        或许连繁星计划自己都感到，这样的方案实在是过于疯狂和不可思议,  所以将其作为备选方案。

        很快，安东说：“路易斯・莱斯科。”它顿了一下，“我确实知你的父亲，安东尼奥・莱斯科。但我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名字只是巧合。”

        为什么非得将这门技术，看作是繁星计划内成员用以永生的工？

        他们的目标，不再是将人类社会改造成更美好的模样,  而是将人类社会塑造成他们心目中的模样。这实在是天差地别。

        他的语气仍旧维持着原来的模样,  让虞时不禁怀疑,  此刻于这仿生躯之中的意识，究竟是电子代码,  还是人类大脑。

        “因为，有比我的份更加重要的问题产生了。”安东那双电子眼静静地瞧着他们,  “你们。”

        一个突兀的、干涩的声音打断了安东的话。

        安东好像也并不指望他们回答这个问题，他又转而说：“不过，我也并不……”

技术，那么他们将百无禁忌。

        又或者,  是有什么人在远程遥控这个仿生人吗？

        它不应该在这样一个剑弩张的情况下，继续维持安东・莫尔顿那种和事老的说话风格。它该放点狠话，威胁虞时三人，但是它却仍旧彬彬有礼，还妥善地回应着每一个问题。

        繁星计划只是被无形的幽灵目睹了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