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自己是“野草”的夏允风，和那个说自己背后没有人的夏允风重合在了一起。

        “烦”、“气”、“没完”。

        纸在瓦片下压的严实，经过多年风雨破损严重，因为最近天气太摸起来哒哒的。

        当时迟野还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在别人家里很拘束，直到偶然一次听到老迟的朋友和妻子关着门吵架，才懵懵懂懂的意识到自己并不受欢迎。

        夏允风想象着那画面，不善共情的人罕见觉出丁点别样滋味。他看着迟野垂在侧的手腕，思绪有些走偏。

        屁底下的瓦片有点硌，夏允风往旁边挪开看了看，发现它翘起来了。

        什么时候写的，什么时候这儿的迟野真忘了，但就这么零碎几个字差不多也能拼凑个大概。

        “小草。”夏允风的声音大了一点，他说，“我是一棵随长，谁都可以踩，谁都不想要的野草。”

        夏允风把瓦片往下压严实，屁又坐回去，他想起迟野的那一手好菜，似乎明白一点：“难怪你会饭。”

        迟野笑了声：“你们那儿还能起什么洋气的名儿？”

        夏允风顿了几秒。

        “你放的？”

        他不喜欢大山，连带着不喜欢那里的一切。山里没有什么好风景，也没有什么好人，更没什么好回忆。

        小孩儿安静的坐在边，支着，手圈着膝盖。

        迟野随口说：“是不是叫什么‘铁牛’啊，‘狗’啊，我看电视上都这么放。”

        “我爷取的，取的时候估计也没上心，顺口就喊了。”

        “忙，老迟忙起来陀螺似的，顾不上我。”迟野把纸放回去，瓦片也盖上，“你看他现在不也是么。”

        迟野不喜欢麻烦别人，从上次方锐邀请他台风天去自己家小住就能看出来了。

        迟野问：“你在山里叫什么名字？”

得亮。”

        迟野回忆片刻，似乎是有点印象。他把纸拿过来，抬手举高，变换角度想要看清，夏允风脸凑过去一起看，字早已晕开，隐约辨认出几个稚字――

        “。”迟野说，把纸叠起来。

        这个习惯是从小养成的，那些年迟建国总爱把他交给别人照顾，人家碍于情面不好说什么，但总归是给别人添了麻烦。

        夏允风收回目光，淡淡地：“可能吧。”

        -小草。

        那都是凌美娟跟迟建国认识之前的事儿了，迟野大大方方：“没人自己瞎捉摸，能填肚子就行。”

        “那得有多顺口？”

        话未说完，瓦片整个被掀开了，出底下压着的一张纸。

        迟野抖了抖灰，坦言：“小时候不乐意被老迟送来送去，躲屋不让他找着，在这儿写小日记来着。”

        迟野也看见了：“又坏了一个？”

        夏允风展开它，停电的城市不见光亮，纸展开后也只能看见模糊成团的字迹。

        “叫……”夏允风了下嘴，没隐瞒，很轻地说了两个字。

        夏允风看了看他：“为什么送来送去？”

        迟野等了一会儿，说：“小乡巴佬，有个问题我好奇很久了。”

        从那时起迟野就不爱往别人家去了，去也绝对不会留宿。还是个团子的时候就信誓旦旦的拍着脯跟迟建国说自己能照顾自己，别再送他去别人家了，勉强有灶台高就开始学着饭，不给迟建国添麻烦。

        轮到夏允风嫌弃地皱起眉：“不叫这个，那也太土了。”

        闷热的空气不知不觉中散去，迟到的凉风卷席着莫须有的情绪。

        时间让纸上折叠的痕迹更加深重，指尖轻轻一捻就是一层碎屑。

        迟野愣住，表情有些空白，夏允风已经把纸拿了起来。

        说着伸手拨了一下，想看看松动程度：“你坐这边……”

        这是个很适合聊天的夜晚，迟野聊了自己，也想再聊聊夏允风。

        迟野看向他，没听懂似的发出一个鼻音：“嗯？”

        夏允风眯着眼睛，气息呵在迟野耳边：“你那么小脾气就这么差。”

        “夏允风”这个名字是凌美娟和夏允风亲爸一起取得，当时上口用的就是这个名，回来自然要换回来。以前迟野是不想知夏允风的事儿，迟建国跟凌美娟说的时候他总是把房门一关刻意回避这些。

        迟野觉察到自己的眼尾不受控制地了两下。

        他说话时的口音还是很重，但因为说的慢，听起来没有那么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