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也在纸上涂，很快盖过那笔，一朵小花成型，一轮火红的太阳。

        “早点儿吧，这雨下的没完没了，山路不好走，我们赶在天黑前到城里，还能吃顿热乎的年夜饭。”

        余淼隔了一会儿才回过来：“应该到了吧，我问问哈。”

        这是夏允风画画的风格，如同夏虞山偏好水墨山川，夏允风的画没有什么特定的形式，不局限于某一类事物，但他有个人的鲜明特点，那就是冷。

        夏允风转过，看着姜意的嘴巴，说：“明天几点出发？”

        迟野顿时松一口气，谢过之后继续工作。也就三四分钟吧，他给余淼发了个大红包。

        姜意在背后叫了夏允风好几声，撞上他的肩膀：“想啥呢，喊你都没反应。”

        美院的救助团队带来了很多物资，文、衣物、一些药品，还有女生用的卫生用品。快过年了，备好的年货也一一分发下去。

        她想临摹夏允风那副画，可灰蒙蒙的颜色她并不喜欢。

        这是迟野时隔十年第一次在中国过年，安德鲁上周到的北城，迟野兑现承诺去接的他。二十出的小伙子看啥都新鲜，每天工作心思都没有，就想着迟野带他出去玩。

        他画出来的东西总是单调的黑白灰，藏着深深地孤寂与寒凉。

        夏允风伸出通红的手指，接了几滴雨在掌心。岁月无声，又一年过去了。

        又等一会儿，余淼回复：“到了，正要去吃晚饭。”

        磋磨不少时间，迟野把鼠标一丢，靠椅背上瞪着天花板，没两分钟呢，又拿起了手机。

        迟野说：“帮我留意小风的状况，谢谢。”

        余淼懂了，有人暗中关心，她拿钱办事，是个探子。这钱瞬间不手了，余淼高高兴兴的：“没问题，包在我上。”

        他画过山间稠的雾，描过暗巷的雨，巨浪翻涌时的波涛，新林古旁形单影只的瘦鸟。

。不知夏允风到了没有，心里有牵挂，事便没法太专注。

        小郎村只有一个小学，村里所有孩子都在这里读书，最小的五岁，最大的十五岁，很多小孩儿无法在学校待到完整的一天，他们还需要帮家里干活。

        夏允风收拾画棒的动作一顿，听见女孩儿说：“你的画看起来很难过。”

        夏允风缩回手，还是不会带孩子，但已经比当年温和许多。

        女孩儿看着他的手指，揪起自己的衣服要给他。夏允风微微一愣，忽然想起回琼州的第二天，他和迟野在九号巷争吵，踩到迟野的鞋子，当时他也是下意识蹲下来，要用衣服他的鞋子。

        夏允风和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儿凑在一起，女孩儿是个小黑，但眼睛特别大，看着很有灵气。

        夏允风浑然不知自己的助理已被金钱收买，成了别人的内应，事实上他每天都很忙，看手机的时间很少。山村天气冷的要命，阴雨天到脏兮兮的，手机拿出来很快就没电了。

        农村教育水平落后，师资不够，更多家长只是把学校当作看小孩儿的地方，因为大人还要养家糊口，没空照看孩子。

        通讯录里上下翻找，找到余淼的联系方式，编辑：“你老板到雁城了吗？”

        指关节轻扣桌面，迟野不太满意这个助理，怎么都不关心领导的个人安全？

        他们带来很多卫生纸，但夏允风不会说用纸，因为总有用完的那一天，他比任何人都知纸巾在生活中有多重要，他小时候从没拥有过一张干净的卫生纸。

        一会儿看看雁城的天气预报，一会儿搜搜实时路况，反正不闲着。

        学生们轮在学校当志愿老师，一对一陪孩子画画，小孩儿都爱彩色的东西，还喜欢热闹，阴天下雨也挡不住的开心。

        “哥哥。”女孩儿着蹩脚的普通话，轻轻地问，“你不开心吗？”

        “没有。”夏允风把那幅画抽走，重新挑选几支色彩郁的画笔。

        红色、橘色、金色，他握着刮刀，耳朵疼得厉害。鬓角出了一些汗，勉强下了一笔，脑海却聚不成像。

        迟野没工夫闲逛，把安德鲁留给设计院那帮同事，自己回酒店加班。

        第72章

        他教对方画画，油画棒攥在掌心，拿刮刀取一点下来，用平往白纸上捻。

        太冷了，雨嗒嗒的下，夏允风躲在屋檐下搓搓冻的发僵的手心，呵出一口白雾。

        余淼那抢红包的手速不是盖的，点开后傻了眼：“......太多了吧！”

        他取下耳朵里着的人工耳蜗，世界忽然失去了大半声音。在那样模糊的环境中，他才有一点安全感。

        他看向自己的画，满幕的深色，透着压抑。

        黑色和灰色描绘波浪，燕麦色天空，蒲黄色的月，用指腹将纹理晕开，成为一片汪洋。

        小女孩儿仰着脸，从夏允风手里接过油画棒和刮刀。

        夏允风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透透气。

        夏允风画不出来。

        “没关系，我可以去池子里洗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