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彦沉默着没有回应她。

        现在面对温然的哭泣，他却不到板起脸来训人。

        秦氏颇觉诧异：“怎么了，是昨夜睡得不好吗？我这里有些安神香，若是睡得不安稳，你带些回去试试。”

        “姑娘这是还没睡醒呢，看来说的是梦话，”苏合笑，“现下时辰也不早了，姑娘要不要起来，待会儿还要去给夫人请安。”

        午后阳光和煦，屋内的气氛却渐渐凝结起来。

        不过今日这梦着实有些奇怪，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忘了些什么重要的事情。

        若是以前，他会觉得旁人在拿眼泪威胁他。

        残余的梦境彻底消散，温然反问：“什么？我刚刚说话了？”

        “劳母亲忧心，这几日夜间落雨，确实睡得有些不安稳。”温然顺势应下秦氏的话。

        小姑娘再次无声地哭了起来，她抿着不发一声，金豆子像是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梦中温的日光被刺眼的晨光取代，温然缓缓睁开眼睛，她看着天青色的床幔怔愣了一会儿，有些无意识地：“小哥哥……”

        “阿然？”秦氏唤了她一声。

        “别哭了，伤眼睛。”少年声音有些无奈，他着衣袖干净小姑娘脸上的泪，带着些别扭：“我答应你就是，我不放弃，我会好好治，你不许再哭。”

        那位纪家郎君，她的确在纪老夫人的寿宴上见过，只是时隔太久，她也记不清他长什么模样了，应当是样貌周正的。

        温然哭了一会儿，她一边抹泪一边摇，一双眼睛红通通地望向陆彦，她揪住他的衣摆，语气从未有过的坚定：“陆彦哥哥，你的一定会被治好的。你不要丧气，我每天都会过来陪你说话聊天，你一定一定不能放弃。”

        以至于给秦氏请安时，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小姑娘语气笃定，她似乎比他还要确信他能站起来，又像是怕他放弃，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星星点点的希冀，希望从他口中也听到同样肯定的回答。

        但是对象换成了这个刚刚为他冲出去打了一架的小姑娘，他沉默半晌，还是败下阵来。

        回忆戛然而止。

        他这三年历经过无数次希望升起再失望的折磨，这样的许诺在他眼里没有任何意义。

        秦氏没有疑心，让丫鬟取了些安神香过来，接着刚刚的话题继续说：“你也是见过那位纪家郎君的，当时纪老夫人寿宴，你与我同赴宴，也不知对他是否还有印象？他父亲是国子监祭酒，他读书刻苦，好学不倦，今科科考也得了不错的名次。想来你也听说过纪大人和纪夫人鹣鲽情深，纪大人至今未曾纳妾。这纪家郎君也十分肖似其父，这些年他一心读书，未曾拈花惹草，如此清白家世，在京中也是难得的。”

        他也从不许诺他不愿的事。

        “还有哪里疼？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别哭了，哭久也会不好看。”陆彦尽量放柔语气，哄着委委屈屈的小姑娘。

        温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完全没听清秦氏的话。

郎的哭闹也是一句威胁。

        “起吧。”温然点了点，不再追究梦中的事，她也鲜少能记得自己过的梦。

        陆彦看着她哭，他向来不喜聒噪，这样无声的哭泣也会让他厌烦。

        ……

        温然固执地着陆彦那片衣角不放，浅褐色的瞳眸一瞬不移地望着他，在陆彦长久的沉默下，她眼里的光渐渐暗淡下来，晶亮的泪珠子落眼眶。

        温然刚刚分神，现下听秦氏的话，很快听出她的意思――这是想让她与纪家结亲。

        “姑娘说什么？”苏合听见动静，掀开床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