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坐在春凳上,  窗牗框着外淅淅沥沥的雨，滴滴答答，春线入泥。

        可是，他的心却有一个声音在不受控制地狂叫：“不要选择她，不要选择她，她是我的。”

        *

        邻县地势和土壤不适宜种植水稻，漫山遍野却绽放着绚丽的花，这便是家里穷，上山去采了满满一篮的风花雪月来换钱的。

        那是严家三娘子的巾帕。

        对于主人的心绪，黑衫并不豫加以干涉，他知晓主人的聪明，明白主人心中有权衡，他只需要跟随，就好了。

荒芜一片。

        “不是山上采的野花吗？怎么还有一支牡丹。”缰绳一勒，他驻停留在卖花担前。

        卖花忙过来接住，笑得牙不见眼：“今年的春日来得早，这一篮春.色献给夫人，一定是从年吉祥到年尾。”

        黑衫从小跟着主人一起长大,  他们为了仇恨而活,  这么多年来,  他亲眼看着主人逐渐羽翼丰满。

        他的心情颇佳，眉目之间也舒展开来。

        见着赵玉一行人一看就是气势不凡的外乡人，想着也是正当年纪的英武郎君，今日未曾开市的卖花就大着胆子跑上去，跟在行进的匹旁边，叫卖起来。

        “都要了。”赵玉从腰间拿出一锭碎银子，递了过去。

        按理来说,  主人早就应该掌权，奈何几个族老倚老卖老，老掌印又势大欺主，各方势力盘错节。

        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放。

        卖花见他停.下，便知有戏，笑得和蔼可亲：“牡丹花国色倾城，能开在皇内院，也能开在乡野山间。郎君不若买一支送给心上人？好看的呢。”

        黑衫点，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从来没有看见刚才那一方辗转于杜英手中.捻摩.挲的巾帕。

        “或许，我明日应去见她一面。”他再开口时，声音沙哑。

        又雷霆手段将几个族老“请”到一起，有意见的杀一个,  不服气的杀一个，到后也就只剩下几个懦弱好掌控的。

        多少次了，他都见着主人远远看着跟随在太子边的严家三娘子。

        主人如今跟疯了似的,  先是并没有与其他族老通气，就将老掌印斩了，惹了众怒。

        黑衫从外进.入,  杜英这才从窗外收回视线,  指.尖不再摩.挲巾帕,  收入怀中。

        她心中如是提醒自己。

        盐税一案尘埃落定，彻底收尾了。

        作者有话说：

        主人的眼中是显而易见的冲动。

        他倒是也不反对。

        他扬了扬手中的牡丹花：“我只要这一枝。”

        买一枝，且是只买一枝，献给心的小娘子。

        杜英长指撑着下巴，掀起眼凉凉：“噢，那就要看太子殿下这位大孝子，到底是要选择什么了。”

        复仇的势力本就应该是拧成一劲的，只有朝着同一个方向的刀,  才能斩断正在向下努力生长系的庞然树木。

        言罢，修.长的小一夹，青骊飞也似地冲出去。

        赵玉的心弦动了动，被那句“能开在皇内院，也能开在乡野山间”动。

        主人筹划今日的统一并非一日之功,  可黑衫知晓，主人并没有打算就这么快将族老与老掌印清理掉的。

        赵玉抬手，止住卖花口中收不住的吉祥话，并没有将卖花递上来的花篮全接过，而是只弯，取了那一篮话中最为艳的一支。

        黑衫刚才看见主人手中的巾帕了。

        大家有过这样的经历吗？有过想要将自己喜欢的人带给已逝的至亲看看的遗憾吗？

        事情盖棺定论，赵玉携风岩从邻县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个卖花的。

        卖花的常年行走在市集，长相又和善，即便是好听的话不住地往外倒，看上去仍旧是十分诚恳。

        他又一次没有忍住，因为她而抛仇恨于脑后，丢理智于无形。

        往后不不可再如此愚蠢。

        “红姑刚一出京，我们的人就动手了。明日二信报的人便要到了。”黑衫如实以告。

        他的牡丹长在穷山恶水的土壤之中，蓬地向上生长，拱破坚.的石块，与他相见。

        赵玉本是不想买的，他对着花花草草实在是不大感冒，刚要拒绝，却在那一篮子盛放的野花中看到了一朵明艳的牡丹。

        黑衫这才明白,  原来主人是动了心。

        那时候的黑衫并不知晓这子冲动是什么,  直到那一.夜,  老掌印死在了主人的手下。

        杜英知晓，若是为了大局，赵玉选择严暮自是最好的，这样子就会将本就名声不好的太子殿下陷入更深的漩涡之中。

        “好了么？”杜英撩起眼，温如玉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都是因为严家三娘子。

        第46章  四十六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