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婆立呵斥说，你有病？明天还要上学。

        那个时候人还不多，我们慢慢走在青石板上。

        其实我至今分不清，对他的感情是作为童年缺失父亲的藉，还是我真地那么容易爱慕上比我强大的人。

        我还记得他在我对面抿茶，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敲着节拍，耳边是咿咿呀呀的二胡，拉着缠绵的曲子。

        我让他继续。

        然后我坐在后座，环住他，等他载我一点点向江对岸去。

        于是就是那天，我们推着车，慢慢往大桥的方向走。

        他带我进了一个茶馆。

        他真的是个疯子，他可以一拍脑袋就突然出某件事。

        这是个古色古香的茶馆，大堂里就几张木方桌，两边墙上还是八角灯。

        到了中间时，我回望了一眼我们的住宅楼，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还在那里。

        我们骑过桥后，顺着路下到了对岸的滨江路。

        我一般只在小区里转两圈，但有天我骑到门口，看到外面的大桥，突发奇想说，能到江对面看看就好了。

        他有一辆老式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快到我的肩。

        吃完我们没有再打车，慢慢走回了家。

        他说，好。

        不知为什么，我很迷恋这种随波逐的感觉。

        还有一件事。

        我说，我想去。

        我从来没到过这样的地方，空间不大，五六米见方，最里有个不到一米的台子，两个老人坐在上边，怀里是我不认识的传统乐，应该有个是二胡。

        我们打了个车过去，在古街里闲逛。

        我还记得那一幕，他先把我抱上桥的栏杆，让我翻过去，又转把自行车扛起来，扔到里面。

        我妈也盯着我。

        我花了一下午在城市里晃悠，中途一班车开到了城郊，没有其余线路，我只能在终点站下车，等换班的公交司机抽完烟。

        已经很晚了，大分店铺都关门了，巷子里还是幽静的。

        他说，他剃了光，在一个开学典礼上，脱掉上衣，着一长长的领带，冲到讲台上大声朗读尼采。

        其实就是一条巷子，任何城市的古镇都会有的那种巷子，两边是各种小店，卖小吃的、卖银饰的还有卖特色服装的。

        我特别骄傲，说，我们是从对面过来的。

        那个站牌周围没有人烟，也没有房子，我还记得那个司机靠着站牌对我说，小妹妹，你胆子大的。

        于是一个周末，我骗我妈说要去少年，然后带上所有的零钱，出门坐公交了。

        他拍了拍我的说，我也觉得。

        他带我到角落坐下，转对台上老人说，一帘幽梦，麻烦两位了。

        一个工作日的晚上，已经快十点了，他突然问我，想不想去XX转一圈？

        我立刻就被这种描述打动了，到一个站台，随意乘上开来的下一班公交，随意上下站，听起来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他大笑，说你妈妈肯定告诉过你，我在读书时是个疯子。

        哦对，因为患病，我的发育相当迟缓。直到高二我等来初后，才慢慢抽条。

        他立过来牵住我，把我带出门，回嬉笑说，不会很久的。

        其实后来我也到别的会馆听过戏曲，但始终觉得不如那晚。

        所以那时候我想要骑上这辆车多少有些自不量力，所以只能等他抱我上去，然后扶着我一点点骑走。

        这种危险的特质让我觉得找到了同类。

        那时候路面还在施工，没有车辆，我们推着车在江边走，碰到了一对父女。

        而现在，我多了一个人陪我，这个人看起来可靠又危险。

        但是我很喜欢。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然后笑了，说我觉得很酷。

        那个女孩和我差不多大，她问我，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找到了一条小路，让我们可以翻上桥。

        但是那天下午没过多久，我们就从另一座大桥回去了，因为我有点中暑。

        在很小的时候，我读到过一本书，作者说他验一个陌生城市的方法就是乘坐公交车。

        那是附近的一个古街，不需要门票，里面有很多商铺。

        他撑着栏杆过来，说，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