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和沈秀儿入团第一天，杜云岚一伙没来及发难，团里接到紧急任务，老队员全都有，下乡问演出，出发前，陈萍交给叶朵朵和沈秀儿一项艰巨任务，那就是打扫练功房，回来检查，有一粒灰尘，卷铺盖。

        言语严厉，其实是维护，谁让杜家跟团里好几个领导都走得近，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叶朵朵将其中厉害跟沈秀儿一说，沈秀儿不要太感激陈队长，干起活来更加卖力，像一只停不下来的陀螺，叶朵朵完全插不上手，想要帮忙，还遭嫌弃，沈秀儿将她撵到一边，“好好练舞，别打扰俺。”

        对于沈秀儿来说，看叶朵朵舞简直是一种享受，她那么长那么直，咔一下掰到，跟假肢似的。

        转个圈圈，发丝飞起来，从这蹦到那，活灵活现，像一只大扑棱蛾子。

        干活累了，停下来看两眼，立来劲儿。

        她们说团里除了冯美玲，杜云岚得最好，沈秀儿却不觉得，明明叶朵朵得更好，更适合领舞。

        文工团普遍住宿舍，除却个别例外，已婚的同志和杜云岚同志，叶朵朵每天两点一线，简单，但也充实，直到隔家属院递来林思清跟陆时风订婚的消息，当天晚上林思清找上门说要歉，其实就想亲眼看看叶朵朵什么反应，一定悲痛绝，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越难受，林思清越舒坦。

        打记事开始，林思清就羡慕叶朵朵，有个漂亮温柔的妈妈，不像她妈大嗓门，吼得她脑仁疼，她记得很清楚，五岁那年，厂里周年庆，她妈带她去看汇报演出，大礼堂人太多，她把她妈跟丢，又害怕又委屈，坐地上哇哇哭。

        这时，一只温的大手，轻轻地摸摸她的。

        林思清哭唧唧地抬起，看到一张极其温柔的笑脸，她蹲到她跟前，拿出一块洗得很干净的手帕，帮她干净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小妹妹怎么了？是不是跟妈妈走丢了啊？”

        林思清一出生就住筒子楼，那里的人，不男女老少，都跟她妈一样大嗓门，她是第一次来木厂，也是第一次见着，说话这么温柔这么好听的婶婶，打心底地喜欢，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婶婶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林思清乖巧地点，对方伸手牵住她，她再次愣住，婶婶的手好乎！找到李玉梅，她也不想松开。

        李玉梅一把将她拽过去，不由分说，一巴掌拍她后脑勺上，尖声嚷：“死丫！要死呀！跑哪儿去了！你吓死你妈我啊！”

        林思清脑仁又疼了，四张望找人，很快看到她喜欢的那个婶婶，站在人群里，怀里抱了比她小的女娃娃。

        也不知女娃娃跟她说了什么，婶婶脸上的笑容扩大了，还是那么那么的温柔，而她妈还在骂她！

        当时，林思清就在想，她要是婶婶怀里那个女娃娃就好了。

        这种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林思清内心最深，逐渐长成苍天大树，深固：叶朵朵的东西，必须，都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