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忽然坐起。抬眼望向窗外，仍是月上中天的时候。月色如水，透过窗棂洒落在寝内。视线顺着那亮白的痕迹朝内延伸，末了落在旁人的面容上。

        其中不少决定，乃是源自李斯上疏之中所言的细则。然而嬴政此举之所以如此大刀阔斧，同那夜的梦却是脱不了干系。

        是夜，嬴政了一个梦。

        那一瞬间，他终是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

        似是觉察到动静，那侍姬微微惊醒。睁开眼，看见嬴政落在自己这的目光，却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但即便如此，他仍只是定定地看着那人，神情平静。仿佛唯有如此，他才能在如此时刻，维系住为自己帝王的无上尊严。

        不久之后，嬴政颁布了三政令。

        其一，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并分天下为三十六郡，各立郡守。

        那是最近方才入的侍姬，能让嬴政略微青目的，容貌段自然是百里挑一。然而此时此刻，他静静地看着对方堪称美艳的容貌，脑中回着的，却只是梦里那抹影。

        “陛下……”支起子，犹豫着开了口，却被对方淡淡打断。

        设立郡县，以卫皇权；熔铸金人，以镇民心；迁徙富豪，以富国都。

        政令颁布之后，他召扶苏入。

        “出去。”嬴政只吐出这两个字，便挪开了目光。

迷惑。

        嬴政听着这声音慢慢地落下，犹如微风拂面一般没了痕迹，一瞬间又想起那夜轻如点水的亲吻。分明只是虚幻，然而连带着的回忆，却是太多纷乱。

        半晌之后，喃喃地笑了一声。

        除却梦里的人以及那模糊的亲吻外，嬴政反复忆起彼时自己仰卧在床，虚弱得动弹不得的情景，只觉正当盛年的自己会有此梦境，或许多多少少可称是凶兆。

        他能感到，那人正同自己对视着。

        这是他自己亲手打下的江山。此时此时，他要完完整整，稳稳当当地将它握在掌中，绵延万世地传承下去，不容得任何差池。

        而下一刻，对方忽然在他床跪下，俯下|子，慢慢地朝他靠近。

        停顿了片刻，后是一声低低的“诺”。平静温顺，声音里没有任何的不情愿。

        嬴政靠坐在床畔，目光一直落在窗口的月色之中，仿佛定定地看着什么，然而双目之中却只是空无一物。

        连带着前世种种残存的记忆纷至沓来，教人心中一阵烦躁。

        其三，徙天下富豪入咸阳城，共计十二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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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二，收纳天下兵聚于咸阳，熔铸成十二金人，置于咸阳成西南的钟。

        嬴政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容，然而双眼模糊非常，落入眼中的究竟只是一团白影。

        “天下富庶大，略十二万，半载之内，须得尽数徙入咸阳……此事便由你来完成。”背立在大殿之上，他低看着手中竹简上那一个个名字，慢慢地出了吩咐。

        然后，极轻地落下一个亲吻。

        侍姬虽然不明所以，却也不敢有半分忤逆，起套上了外衫，便匆匆告退。

        梦里的自己仰卧在床，已是虚弱非常。想要动一动，然而四肢百骸皆是疲无力。正此时，一抹朦胧的影在他床前立定，却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哼，扶苏……”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下，看着自己的掌心。然后，慢慢地将掌中的月色握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