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我亦觉有些累了。我本就无意于哪个男子，经了今日之事，便更觉他们……”

        听雨一直候着殿外。

        谢韫有些震撼，可更多的，却是豁然。

        “今日之事不怪你，日后仔细些就是。”

        元承晚本已昏昏睡，听了这话却挣扎着坐起来。

        狡猾似狸的长公主气息虚弱，话音微颤，引得谢韫心疼地搂紧了她。

        “退一步讲，哪怕我今日并非长公主，难遇了这样的事，便只能被迫嫁与他，将自己的余生寄望于一个男子上，从此攀附他么？

        元承晚方才所言均是发自本心，此刻见火候差不多，她抬手轻轻摁了摁额角，又恹恹歪到谢韫怀里。

        她方才也被皇城卫带去记录口供，哪怕这会儿已随长公主踏上回府的路，小脸还有些泛白。

        元承晚所思所想与她向前所受教养大有不同。

        “你是本边的老人了，本与你们四个是有情分在的。”她按了按听雨的手，并不多言语，只这一句话。

        “哭什么？”

        若不是她颈间被裴时行像狗一般啃出的印记还若隐若现，听雨几乎要以为长公主今日并未有过这么多遭遇。

        “裴御史那边，你皇兄也惩治过了。只是……狸狸，你同皇嫂交个底，你可有意嫁与他？”

        “在我的一生中，同一个男子发生这样的事，实在不算什么。”

        谢韫探到了长公主口风，料想她此刻的不爽利，便不再拖延，红着脸在她耳边交代了几句，自袖中取出膏子递过去，便吩咐人护送长公主回府。

        谢韫并不反驳，只以清凌的目光注视她，鼓励地点了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婢罪该万死，都怪婢无能，这才令殿下受辱。”

        即便此刻，元承晚依旧腰背端，口吻从容又骄傲：“我是大周晋阳长公主，皇兄皇嫂又如此贴我，若是我愿意，蓄养面首亦无人敢置喙。

        听雨一向沉稳，此刻却满心愧怕，也不敢言语，只紧咬着嘴子抹眼泪。

        她忽然吞声。

        “你能这么想自是最好，狸狸说得对，这不见得是什么大事。”

        那她也乐得再逍遥一段时日。

        长公主额角碎发凌乱，一双猫眼吓得微微瞪圆，极为认真：“皇嫂，我对他无意，并不想嫁给他。我……”

        元承晚半撩起眼，浑似个没事人一般。

        向前不过是因为皇兄忽然关心她的婚事，她怕皇兄是否对自己有所猜疑，这才愿意敷衍一番。

        “皇嫂放心，女子贞洁不在肤之上，晋阳并不会因幸了裴时行而有何亏蚀。”

        女子第一回  本就难熬，那裴时行今日又中了药，不知是怎样磋磨人的。

        到了年岁便学德言容功、娴静贞节的妇德，生怕哪一点的不足，引旁人笑话自己，更连累姨母。

        她七岁便寄居姨母府上，深知女子卑弱。

        可现下出了这样的事，她若在此时表出对男子的恐惧和厌恶，想必以皇兄现在的心境，应当不舍得她。

        “我并不喜欢裴时行；他亦是时时弹劾于我，整个上京都知晓我与他不和，想必他对我也是无意。既如此，我二人怎能凑作对，莫不是要成一对怨偶。”

：“罪魁祸首已水落石出，怎能怪皇兄皇嫂。”

        谢韫微微笑起来。

        “他何德何能。”

        谢韫默了默，伸手抚了抚元承晚的鬓发，还是决定开口。

        长公主自登车后便在腰后倚了个六合同春撒花金线枕，靠着绯绫车闭目养神，似是困倦至极。

        元承晚抽了口气，委委屈屈哽咽：“我实在不想再见这些男子了。”

        她的确不想同任何一人成婚。

        “再者，”

        元承晚却好似并无降罪之意。

        她在心中仔细回味了小姑的一番话，亦感自己心重石被移开一块。

        “你皇兄方才气得狠了，狸狸放心，今日之事并无外人知晓，我们会替你料理好的。”

        “我所言皆为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