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意识到，这是元承晚对他的第一次如此正式又如此直白柔情的表白。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一，好不容易心意相通，眼下又多了个小姑娘。

        阿娘甚至不愿再让她望一眼自己的面容，元承晚心蓄了些悲伤。

        已经感知不到什么悲伤抑或无助的情绪。

        “你听，那臭小子在唤你哪，你现在可忆起他的名字了？

        二人安静地凝望彼此，是她首先对着这个满目热泪的男人说了第一句话。

的话音渐渐缓下来，似乎仍是忘了什么事。

        裴时行前夜匆匆赶回，不知自己在院中站了几个时辰，才听得房内传出喜讯。

        “阿娘，其实他好的。对了，他可聪明了。”

        傅姆嬷嬷们被他惊了一瞬，都安说长公主这是生产太累了，一时晕厥了过去。

        可张开眸子，上痛感隐隐，她对上了另一双更为悲伤的眼眸。

        裴时行眉心动了动，极力压抑住自己的哽咽，柔声回她：

        “那便靠着阿娘睡一会儿。”

        美妇眼中笑意如浮光，柔声提点女儿：

        她死死拽住阿娘的袖袂，可还是被无情地推了出去。

        可上的痛感却一阵强过一阵，像是什么可怕的手，要拖着她将她拽到什么地方。

        “我的狸狸才是最聪明的，”美妇抚上她的发，叹声，“是那小子有幸才得了狸狸。”

        是裴时行。

        元承晚剔透的眸子微微睁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你放不下他，也放不下你们的小姑娘，快回吧。”

        他整个人漠的像一柄霜剑，却又淡的似一缕魂魄，只是昼夜不合眼地守着她，一声声唤她归来。

        元承晚惊诧地低眸，却见连阿娘也在推她：

        却是一句令他浑血都开始狂喜鼓噪的话语。

        狸狸，狸狸，一声比一声柔，听的人耳心子都要酥麻。

        “裴时行。”

        裴时行先是焦急，而后是痛苦怨愤，可这么一刻刻等下去，他渐觉自己已经颓然无力。

        双眸最后映出的是阿娘仙姿飘洒的背影。

        “我喜欢你。”

        他几乎是凄厉地唤出了她的名字。

        此刻的她几乎像一朵正在凋零的花，每一花叶上都覆了无力回天的冰霜。

        她即便对他狠心，当也舍不得抛下自己费去半条命才生下的女儿。

        可未及他浑的血重新淌起来，未及他将目光及那个柔粉的襁褓，便见元承晚面色煞白。

        却又好似在替谁找补似的，多说了一句：

        直到此刻才终于等到那双琥珀般丽的眼眸重新张开。

        可他一刻不离地守在她榻边，却生生等了两个日夜。

        “阿娘，我困了。”

        她难得可以在长辈面前肆无忌惮地出小儿女神态，搂了阿娘的腰，避过了这个问题。

        “我更喜欢你。”

        她总不醒，府上的其他人也渐渐感知到了异样，一片惊惶之中，太医署的人来探遍都探不出什么异症。

        却空落落地在室内，而后化作无形的丝线绞在他自己心。

        他换了干净的衣物，发冠束的一丝不苟，可眸子里几乎要溢出的惧痛，却让他整个人显得无比狼狈。

        元承晚在母亲一下下的拍抚中渐渐感受到倦意，仿佛重回子一般的安然。

        令他痛苦不堪。

        “我也喜欢你。”

        长公主躺在枕上，雪白的面上仍是虚弱之色，却故意：

        是他们两人血脉交出的小人儿。

        “好。”她当真在阿娘怀中成了个孩子，连话音都变得甜。

        “狸狸，快回去罢，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正慢慢阖住的双眸仿佛一幕幕被放缓落下的刀子，将裴时行本就脆弱的神经绞得血肉模糊。

        裴时行想元承晚总不至于残忍如斯。

        “那你呢，狸狸喜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