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他声音，林子葵心下诧异，这位长的嗓子，比墨柳还哑呢。

        林子葵闻言眼睛亮了亮。

        “灵泊……长？”

        “听曲儿么……”林子葵忆起自己琴艺凑合，但他的琴没有带来行止观。

        元武说：“那我带你去清心阁吧，在哪？”

        “灵泊长？”林子葵将书笈放下，掏出一叠文章走过去，轻声，“我是林子葵，前几日灵源长应当给您说过我的事，在下乃淮南凤台县人士，来金陵赶考，因在下书童嗓子也哑了，所以想问灵泊长有没有时间，和在下一起温书呢？”

        林子葵答：“不劳烦陈兄了，我等下问问路过的长便是。对了，这是茶叶。”林子葵包了一袋给元武，“还是热的。”

        --

        林子葵表情微怔。

        元武扫了眼他后，问：“林公子的书童呢，不给你引路么？”

        清心阁，如其名，僻静幽雅，建在树林掩映中央，金红落叶间，林子葵从侧边楼梯爬上去，看见门扉半掩，敲了两下，没人回应，他便推门而入。

        他之前还给自己念德经呢……

        士说：“你见解独到，可你的文章写得不好。”他看向林子葵：“你厌恶八文？”

        长眼神微变，抬眸看着他。

        林子葵愣了下，点：“是。”

”

        长没再看他，也没出声，目光就定在他写的文章上。

        日渐渐大了，门口，传来“吱呀”的推门声。

        士平静地：“等你了官，你才知其中浑浊，最终你也会同合污的。”

        “那他最讨厌什么呢？”

        林子葵还在想他刚刚的话，口中答：“他这些时日没怎么睡好，我便没有吵醒他。”

        的确是个例外，侯爷居然还让自己给林公子刷鞋呢。

        这是观的藏书阁，那便是行止观的士都能进了。

        “颜？”林子葵想了一会儿，认真答，“应天府书院，我认识一位颜夫子。”

        一个穿着有些邋遢的士打着哈欠走进来，一边走一边闻：“鸡，老远就闻到了鸡味，那个举人，就是你吧？”老指着林子葵，“你给我带的鸡呢，在哪呢？”

        这是在问维持统治的长久之。

        “当浊世，自清。”林子葵一字一句地说，“一人作恶，万人遭殃，伤化民的是官，颠覆他们的，仍然是官。”

        长始终没有出声，目光却垂下来，瞥在了他那件银貂裘的袖口，有一月白色的小章。

        元武本来要拒绝，一闻真香啊，就厚着脸收了。

        林子葵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灵泊长，鸡，文章，书，不知灵源长有没有说过，我是因为不能长时间看书，才来请灵泊长的。”

        林子葵望过去一眼，模糊瞥见一个穿着灰色袍的士，他张了张嘴，移回目光，看向面前这个和自己起码说了一个时辰、还面无表情的长。

        那长有些年纪了，发银白，眼睛因为老态而挤压，五官向下，鼻侧还有两很深的法令纹，他坐着时，单薄的影却透出沉默的威严。

        “嗯……爱听曲儿。”

        二人就这样一问一答，地上的光斑渐渐在木纹上挪动，林子葵也从站，改为坐，侃侃而谈：“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政。”

        长随手拿起他写的文章，声音嘶哑得很：“你姓什么。”

        士：“孙膑以灭败赵魏，然或以增赵破武都之寇，何欤？”

        而后沉沉出声：“承平日久，民不知兵。儒者，持文墨议论而讳言兵，介胄世禄之士多骄惰……诸葛孔明祁山之阵当司懿二十万众，一战大克，而细柳之营湟中屯皆坚不战，而俱以成功，何欤？”

        只要士问了，他几乎都能回答上，答得口干燥，也没有起来喝一口水。

        林子葵坐姿端正清直，有光落在肩上，像一杆青竹：“世人都知，八文不过是个敲门砖，最终，是为了入仕，我也知，可我带着情绪写，自是写不好。”

        林子葵有条不紊：“孙膑曰，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庞涓贪利而逐，此乃兵家所忌，伏弩夜发不知所备，膑之所以胜也，虞诩曰：虏见增……”

        但还是回答：“我姓林，林子葵，方才……说过的。”

        “和姓严的是什么关系。”

        林子葵表情又一愣，很快答：“周亚夫吴楚之阵，吴攻梁急亚夫坚不出，方知信则不欺，孔明以之乎。”

        “这是我的文章。对了，我给长带了鸡。”林子葵将一沓文章放在桌上，就去书笈里掏卤鸡，“今日一早热过，现在还是的。”

        元武答：“当然是最讨厌念书，看书，也最讨厌人诗作对，附庸风雅，酸文假醋。其实他这辈子啊，最讨厌书生了。”

        林子葵背着书笈，步伐很轻地走进，一缕缕的晨光从窗棂照进来，林子葵的视线里，出现一位坐在窗边，低看书的长。

        元武盯着他补了句：“你是个例外。”

        “那为何要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