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复没吱声，高高在上地望着他们走了，转进府。

        可今日，林子葵突然发现，他连自己都救不了。意志骤然瓦解土崩，溃不成军。自己要一个人熬，如何在看不见天明的黑里熬下去？

        谢三爷一脸的震撼。

        “可我不到了。”他低声说。

        “怎么突然又要他死了？！不是让说让宇文铎和赵王斗个你死我活吗。你什么时候改的主意？他今日气到你了？”

        谢老三对萧复：“药煎好了，要不我还是跟他们进吧？照凌，我上带这么多蛊虫，其实本不怕入。任他皇龙潭虎，能奈我何？”

        --

        黄指挥使愣住了：“什、什么……”

        萧复那张脸冷得很，眼睛是天生上翘的笑眼，由此形成一张城府颇深的俊美面容。

        萧复知晓他讨厌药味，主动了两颗蜜饯到他嘴里。

才发生的事……另一个梦么。

        谢老三的药熬好了，端过来给他，萧复喂林子葵，他不吭一声地喝了，也没有喊苦。

        他都记得，可一层一层的虚幻笼罩眼前，林子葵分不清，只晓得自己寒窗苦读十几年，竟落成这样的下场，被自以为的朋友暗害……

        自己跪在顺天府击鼓鸣冤，唐孟扬拉他起来：“官官相护，你进了顺天府，只有死路一条！贤弟若要告，只能告御状！”

        为了娶二姑娘，他要考取功名。

        “林郎，你告诉我，你还想考功名么？”

        就在门背后藏着的谢老三，一把抓住他的领子，难以置信：“萧复你疯了啊？要给皇帝解蛊？”

        所以陛下死也不肯放他走，严世子来领人，若不是太后听见是昌国公病了，劝了半天，陛下是绝不可能放他离的。

        萧复：“你记下便是，照本侯的原话回去禀报。”

        林子葵在此事前，心还坚如磐石、不可动摇。

        蜜枣的甜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三哥，给他解蛊又怎么了，又不是真的给他解，骗骗他而已。”

        肖照凌……

        今日倒像是突然发了慈悲，脸陷在沉沉阴影里，有些恶鬼的样子：“若今日你们锦衣卫强行要将三爷带走，本侯保证，皇帝的蛊，会跟他一辈子。本侯金口玉言，绝无二话。”

        林子葵没有接话，心底的火焰熄灭了，只剩一枚小小的火种，在角落里安静躲藏着。

        林子葵轻轻点：“好。”

        他那波澜不惊的嗓音，却犹如一块巨石坠入水面。

        或许，永远看不见亮光了……

        萧复摇：“三哥，你别急，我不让你走，没人能动你。”

        雪落长街，铺满瓦陇，萧复宽肩披着菘蓝的披裘，雪白的狐被冷风乱。他踩过府前刚堆积的雪，发出沙沙的声音，最后跨过昌国公府大门门槛，站定，平静的声音：“黄指挥使。”

        正要闯入的锦衣卫指挥使，手掌紧紧地住了绣春刀，眼底是的忌惮。

        此消息事关重大，黄指挥使拿不定主意，抬盯着他。

        “那你……刚刚那样说！吓我一！皇帝害死你的亲信，几次三番害你命，你说过要折磨他一辈子的。”

        谢老三：“……”

        一斟酌，黄指挥使就先应了下来：“下官先行回禀报，尽快回侯爷的话。”

        他脑海里，念过这个名字。

        再不出来，他们无法回复命，只能闯了！

        一言之善，贵于千金。

        这谢三爷的厉害，今日黄指挥使是见到过的，他略施小计，陛下上就不疼了。

        为了颠覆朝纲，他要摘状元，在官惟明，莅事惟平，立惟清！没有任何人能撼动他。

        萧复侧：“不然，你要我杀谁？萧太后死了，我爹会难过的，还是杀了宇文铎吧。谁让他是个傻。”

        “就刚刚变的主意。”萧复一向主意变得快，语气无辜地说，“我的林郎要考春试，可春试就在不到两个月后举办，他要养病，哪里赶得上。等皇帝一死，国丧之期，春闱才会取消。”

        萧复：“你会到的。”

        “想……”他不由自主地回答。

        可宦海浮沉，沧海横，时移世变，唐兄亦成为了徐党的一员，早已失去初心。

        他要挽江山于危困，救百姓于水火。

        “不够跟我说。”

        萧复面无表情地点点，说：“我改变主意了，还是让他死了吧。”

        当年的唐孟扬，分明从徐党手中救过自己命。

        “今晚，三爷不会跟你们回，你们回去禀告一声，让皇帝十日后来定北侯府，我让三爷替他解蛊。”

        亥时过了，锦衣卫看见谢老三还不出来，手已经按在刀把上了。

        然而有个声音，不停地在他耳边环绕，让自己相信他……